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四十七章 至于死的罪、我不说当为这罪祈求(2 / 2)
一一九一年六月三日的清晨并不令人愉快,铅灰色的天空看上去好像随时会坍塌下来,在漂浮着似乎就要下雨的湿冷空气中,法兰西斯来到了埃罗帕西娅的寝宫外。
在这样一个时刻,即便是这位智者也不能不开始感到了紧张,从远郊逃进君士坦丁堡的民众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卫戍军已经开始进驻漫长的城墙,警戒军团也开始按照皇后的命令在城里实行严厉的值守,这虽然让一向怠慢的罗马人开始感到紧张而略显不满,不过真正让人们感到不安的还是阿莱克修斯那变得越演越烈的举动。
特别是当几个一直被人们认为是原本属于他的朋友的特里布斯议员被毫不留情的拘捕之后,人们开始对这位严厉的亲王感到了真正的恐惧,有人终于忍耐不住的寻找到首席元老,甚至找到法兰西斯求援,然而这一切却并没有就此停止,这让人们不禁期盼着皇帝能够尽快回到他的帝国,就如同一个试图在元老院外的广场上照例讲演,随后却被拘捕的演说家说的那样:“如果皇帝再不回来,也许不等法兰克人到来,君士坦丁堡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正是在这样的时候,法兰西斯再次要求觐见埃罗帕西娅,看着因为怀孕而显得面露困倦的皇后,法兰西斯不禁在心底里暗暗叹息。
虽然从来没公开承认过玛蒂娜的作用,可是法兰西斯相信即便是埃罗帕西娅自己也明白,她那位只活了十七年的前任显然拥有着她所没有,或者说她并不愿意拥有的坚决果断和那种似乎天生就是驾驭政治的才能。
法兰西斯从没怀疑过如果假以时日玛蒂娜不但会成为丝毫不逊于伊莎贝拉,甚至可以更加超越耶路撒冷女王的女性,可是也许真是上帝的意志,那位年轻的罗马皇后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却把自己的宝座留给了这样一个明显不能胜任的继承者。
“陛下,君士坦丁堡的民众开始变得不安了,”可是即便如此法兰西斯说话时的口气依旧显得颇为平静,而且在说到这些时他的心头总是不停的闪过临来时赫克托尔那张看上去虽然没有表情,可实际上意味深长的脸“陛下,虽然十字军来势汹汹,可是罗马人的勇敢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上人民并不畏惧城外的敌人,但是他们却畏惧城里的自己人。”
“大人,您是在说亲王吗?”埃罗帕西娅的声音微微有些迟疑,虽然身居宫中,可是从身边那些女官流露出的不安她能够感觉到一种恐慌似乎在到处流传,而且虽然丁璇并没有告诉她太多的东西,可是从一些似乎无意流露出的话语里,埃罗帕西娅能够感觉到阿莱克修斯给整座城市带来的动荡和恐怖。
“陛下,之前采取亲王的建议紧守城市是完全正确的,虽然我并不是一个骑士,可是我知道在皇帝不在的这个时候,这无疑是最稳妥的方法,”法兰西斯略微沉吟,他在想该如何对皇后说“可是如果您知道随后发生的一切,我想您会发亲王已经做的太过分了,现在的城市里到处都在拘捕所谓被怀疑的叛国者,很多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这一切都是阿莱克修斯的举动。”
“您是说亲王在,乘机铲除他的敌人吗?”埃罗帕西娅微微张开嘴,她紧张的看着法兰西斯,当看到眼前智者似乎无奈的摇头时,她愕然的问“那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好的地方,相信我,甚至连璇都告诉了我一些听上去很糟糕的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着皇后的询问,法兰西斯露出了一丝苦笑:“陛下,我不能指责亲王是在消灭他的对手,因为现在他连一些和他比较亲密的人也开始怀疑,我只能说这个时候的阿莱克修斯显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能够拯救罗马的英雄,在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才是真正忠于罗马帝国的人,其他任何人都可能是背叛国家的叛徒,他不但怀疑之前的对手,甚至怀疑自己身边的亲信,就在昨天,他刚刚下令逮捕了大区司库官,我想那应该是他最小的一个表弟,是特里布斯中最支持他的人。”
“我的上帝,难道他疯了吗?”埃罗帕西娅难以置信的看着法兰西斯“之前他看上去是那么清醒,而且您也说了他的建议无疑是正确的,可是现在为什么他又要亲手毁掉自己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信任?”
“陛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论是民众还是贵族,人们对阿莱克修斯已经感到厌烦,人们无法相信这样一个总是到处怀疑,甚至是怀疑一切的人能够带领他们抵抗住十字军,在盼望着皇帝尽快归来的同时,民众希望不要再受到原本不该受到的伤害。”
“那么你们要我怎么办?撤掉阿莱克修斯的职务?”埃罗帕西娅微微咬着嘴唇,她的心中暗暗升起一丝怒火,因为怀孕变得急躁起来的情绪和听到坏消息的懊恼让她觉得十分气愤“还有谁能够在这个时候接替他?我并不是说带领军队站在城墙上抵抗十字军,而是在问究竟谁能够成为接替他处理宫廷事务的那个人?或者你们想推荐米蒂戈罗斯?可是据我所知首席元老在最关键的时候并没有站出来,相反是那个让人讨厌的阿莱克修斯接受了这个也许会成为所有人敌人的职责。”
“是的陛下,的确如此,不过现在是该修正这个错误的时候了,”法兰西斯的声音不高,可是却显得出奇的有力,他看着脸色逐渐开始变得苍白起来的皇后认真的说“记得皇帝陛下曾经说过,做为皇帝,他选择给予罗马人《罗马公法》,这虽然看上去让他损失了很多,可他实际上却得到了更多。而阿莱克斯显然是在破坏公法所赋予罗马人的权利,只是这一点已经足以让他失去他的权力,而且我们相信皇帝也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也许我们应该等到伦格回来之后才对他予以审判,毕竟现在这个时候……”
“陛下,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足以抵抗一切外敌,但是这些城墙抵挡不了来自城里的威胁。”法兰西斯打断了埃罗帕西娅的话,他转身看着窗外城市中高低错落的房子,随后用一种沉吟的声调慢慢的说“上帝的仁慈并非永无止境,正因为这样才会有人利用了这仁慈,可是该如何决定是否该予以惩罚,上帝却并没有明示世人,这实际上是在告诉我们,最终是否能够得到仁慈和宽恕,是世人是否真正理解了上帝的启示。可是我们从阿莱克修斯那里并没有看到这样的仁慈,所以他在对别人残忍的同时,也就放弃了祈求上帝对他仁慈的机会。”
埃罗帕西娅定定的听着法兰西斯的话,她紧闭着嘴唇看着面前这位智者,虽然自始至终法兰西斯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可是她知道实际上阿莱克修斯的命运已经决定。
不知道为什么,在想明白这些之后,埃罗帕西娅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这让她隐约觉得,实际上在法兰西斯没有来之前在她自己的心底里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正如同法兰西斯所说,不论是罗马民众还是她自己,都无法容忍阿莱克修斯用那样的方式去破坏伦格所一直坚持的《罗马公法》缔造的一切。
“那么就让这一切结束吧,”埃罗帕西娅略显疲惫的靠在椅子里,可是接着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法兰西斯“不过我希望不要再出现当初瑞恩希安那样的事情,阿莱克修斯将被解除职务,可是他依然是罗马的亲王,同时我更不允许出现让君士坦丁堡城陷入混乱的局面。”
“陛下,恩特克劳威尔知道该如何做,”法兰西斯向着皇后微微鞠躬,看着埃罗帕西娅在最后稍微犹豫之后,拿起桌子上的鲸骨笔写下了一份诏书,随后在上面按上沉重的环玺,法兰西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陛下,十字军突破下恰纳卡莱之后已经开始紧逼君士坦丁堡,可是据我们所知,马克西米安的军队也已经快要到达,而且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盼望着皇帝的归来。让我们相信,君士坦丁堡城下必将会重新出现上帝的奇迹。”
一一九一年六月三日的上午,按照东罗马帝国摄政女皇埃罗帕西娅签署的命令,帝国亲王阿莱克修斯被解除职务,同时被软禁在自己的家中。
也是在同一天,罗马军队派向远郊的斥候,第一次看到了地平线上出现的十字军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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