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在劫难逃(2 / 2)
过去那么久也有无尽的后怕——还好那会儿没有去,那么卑微到尘埃里不是她苏弑能办的事,又不是她能过的日子。兴头上或许做了,但日后铁定后悔:自己到底是多么低三下四,爱一个人爱到失去全部的尊严失去自己,才会求一个男人把自己纳为妾?
这强烈的懦弱跟过分厉害的自尊心驱使阿施从来不去找他,她怕自己见到这个男人,这个爱了几年的师父,所有努力装出来的坚强都土崩瓦解溃不成军,过去最最煎熬的日子,更是在千帆过后皆不是遇见了个对自己千好万好、誓死娇宠的赵惊弦。
那六年里头连着自己跟江朗亭的那一根弦早就被眼前这个男人亲手扯断了。这断了的弦儿,听与不听还有什么不同?
苏弑不爱听也不想听,此刻更是没有什么时间听。
江郎亭见她细致又认真为赵惊弦处理伤口,又从怀中掏出来一只小药瓶子,轻轻递了过去:“施儿,这一瓶救命水给你吧”。
救命水?
阿施十分不解于是抬起头,只见江郎亭的眸子当中十分浓烈仿佛是一口空了几年的老井,里头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小小的影子,她十分犹豫心中暗中打量,谁知江郎亭又说道:“施儿?快拿着,你不是要救他吗?”
苏弑方方探手过去,那原先瘫倒在地上的朱阮阮见状也是一个咕噜爬起来,如同是一个疯子一样冲向山崖,一边跑着一边阻止道:“不,不,我不许你给她!”
她跑过来只见阿施那样茫然的神色,自己的夫君已经将那小瓶子塞进她的手中。
江郎亭弯下腰将一只大手覆盖阿施的手上,握紧了只传给她的手一股子冰凉,竟然是那样半分暖和气都没有——常人哪里有这样的!江郎亭到底是怎么了!
苏施头一回觉的有些蹊跷,也是今日头一回晓得江郎亭那不寻常。
她关切地抬起头瞧着他,江郎亭则是十分慈爱对上她:“施儿,别那样瞧我,叫我觉的自己好似是一个可怜虫。”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四周那样多的人,要自己性命的人已经安营扎寨点亮了无数火把。苏弑跪在地上,眼睛当中十分迷茫:“师父,你……”
话音未落,只见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已经窜了上来,抬起手就打了江郎亭一个巴掌,响亮又清脆。
四周的人都已经惊呆了,不知道这又是在闹什么。
朱阮阮打了江郎亭仍旧是不解恨,但是对着他的脸实在舍不得下手,舍不得再打第二回地三回,于是浑似是个吃了辣子的小兽一样在他身上来回撕咬,她如同是疯了一样好一番折腾。
完事再把那闹成一团的头发梳起来,一撩额头摘下面具,露出来一张十分明艳美丽的小脸。
朱阮阮仿佛是恼恨极了,于是泪痕斑斑的脸对着阿施一伸手,说道:“拿来”。
阿施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如她的愿,那个朱阮阮更是疯了,于是往前扑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如同是猛兽要吃人,窜上去对着苏弑厮打。
阿施又不是江朗亭,不是她的夫君自然是不肯惯着她,只管将这个丫头狠狠搡在地上。朱阮阮口中是一阵嚎啕,吵得苏弑几乎要疯了,她再爬起来伸手却掏出来一把匕首。
那寒光闪烁之中刺疼了江朗亭的眼睛,他再也忍不下去将朱阮阮抱在怀中,紧紧锁着这疯子教她无法动弹。
朱阮阮又是哭又是叫,那四周围一群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围上来渐渐把他们逼进山崖边的一个角落,那梁国派来的杀手则是问道:“今日我们聚在此地,乃是为了血衣藤妖苏弑那一颗人头,决计不想掺和你们这样你情我爱胡搅蛮缠的故事。明日便是两国之约最后一日,我们陛下只怕大弘的女王不尽心,敢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因此特意派我们来盯着,必要的时候搭把手好确保这事万无一失。原本便是图个两国和气,咱们不如好聚好散,到手了便撤,不耽搁陛下的安排。”
这话一出,原本跟见着死了的爹娘一样嚎叫的朱阮阮则是一下子清醒了,她十分紧张拦在江朗亭跟前,一边回头瞧着自己的夫君,一边则是如临大敌瞧着面前渐渐凑上来的众人,方才对着江朗亭又打又骂如同隔世的仇人分外眼红一样,现下又如同苏弑维护在赵惊弦跟前,她也如同时老母鸡一样护着亭哥哥这鸡崽子。
他一手挡着夫君,一手握着匕首对众人,喊着:“都别过来!”
可是,江朗亭却是微微一笑:“诸位若是尚且有几分记性,方才我已经说过……、”
话音未落,便见朱阮阮那尖细的嗓子响起如同是一头被逼近绝境的小兽,她喊着凄厉又无助,却是:“求你了!别再说了!别说话!”
众人见状停下来,只见她一转身拽着江朗亭的前襟:“亭哥哥,亭哥哥,你求求你,千万别再说下去了!我求求你!”
她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抵在夫君的胸口,哭着喊道:“我求你了!别再说什么替她死!我不敢求你为我想想!只求你这一回给自己留一些私心,为自己想想!这辈子我可以不再见你,不再打搅你,不来烦你,可是,你得活着!我得瞧见你好好活着!”
江朗亭想推开她,可朱阮阮死死抱着自己不撒手,江朗亭仿佛也不打算哄她,也不打算骗她,也不打算如她的愿,只是无奈来了一句::“我早就说过,既有今日,你何必当初。”
他被死死缠住,苏弑则是方才打从朱阮阮厮打江朗亭的那一个耳光中才醒过来,见仇人正指名道姓要自己的人头,于是心中主意已定,她打算对仗,但是这一番却有一个名字,叫做——有去无回。
苏弑十分平静蹒跚着取来那丢在地上失了魂魄的破月刀,她缓缓走过来,只见四周夜色沉重,孤月高悬,山崖之下皆是阴冷黑暗,随便往哪儿一滚都是个粉身碎骨。
她嘴角扯着笑容,瞧见那山崖下无穷无尽的黑暗,头顶上清冷孤傲的大月亮,月亮当真是圆啊,圆滚滚的教人想上去触碰一二,可那清辉万丈说到底也是叫人渴望可不近。
她握着破月刀走过来,如同是青女素娥走进月亮当中祭祀一样,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踩在江朗亭心上,简直是最最沉重的叹息。
江朗亭只觉得心中发紧,正要开口问询,却见阿施又来在自己身边。朱阮阮则是抱着夫君如同是要被人夺走的宝贝,苏弑噗通一声跪下来,对自己的前途已经是十分明白,于是把破月刀连同刀鞘一起高高举过头顶,她从牙缝之中挤出来几句话,那声音听起来渐渐有了哭腔,却是:“师父,徒儿不孝。从来自作主张任性妄为,到了今日终于闯下大祸,此时眼瞧着性命不保,便只好认命。徒儿此生坎坷,幸亏师父不弃,救我于水火并抚育至今,后来传授医术毒术,悉心教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