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气吐血(2 / 2)
半分不觉得之前签下那名字的时候有什么不对。
相反,他认为,贺天这人拿乔,考上举人之后不道义,竟想要自己飞黄腾达,不管兄弟死活。
贺才忙点头。
贺成大见贺天半晌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心就开始打鼓。
可贺天素来孝顺,他说什么,贺天就算觉得困难,也能点头答应。
今天,应该也是……
“来,你们两人快给你兄弟赔礼道歉。”贺成大招呼着贺福贺才倒酒。
其他人则是静静地观摩着事情的发展。
如同里正等人都等着看贺天的反应,如若贺天不答应,那么里正等人也看不得贺福贺才他们如此欺负贺天一家。
赵兰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一旁,志得意满的阮文慧。
阮文慧知道贺天为人,从来孝顺,既是贺成大在众人面前亲口提了这事,贺天说什么都要允下来。
她几乎是含笑着看向那些曾经用鄙夷的嘴脸看着自己的富家夫人。
这些人今日为何出现在这破落不堪的贺家,大家心知肚明。
贺天是什么人,整个邕州都传遍了。
位列能臣,说得隐晦些是如此,但看那些前来道喜的相士那样恭恭敬敬的目光,就能猜到点什么。
怕能臣和权臣还难说。
她阮文慧慧眼识珠,总有一天让你们自挖双目,臣服在她的脚下。
孟氏挑了下眉头,不去看阮文慧的得意和从容,转头看向贺天。
贺天,镇上有名的孝子。
当初贺成大做农活晕倒,是贺天不顾酷暑跪在县里的大夫家门口两天两夜才唤回大夫的同情。
那时候,贺家上下穷疯了。
当时三兄弟还未娶妻,贺天险些辍学,那时候贺天回家之后发热了三天才好。
也因为贺天的孝名,惹得范盛心喜,才将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了贺天。
贺天沉默地看着贺福贺才举过来的酒杯。
心底哀戚而悲伤。
爹爹忘了方才他在众人面前说过的话了吗?
还是,爹爹根本听不到?
周氏猛的将阮文慧朝前一推,阮文慧惊讶地回头,神情颇有些恼怒。
周氏皱了皱眉,“当初是你主动提出的分家,你相公与兄弟闹成这样,你还能袖手旁观吗?快给老三说说好话。”
什么?
这样大庭广众,让她与贺天低头认错?
她几乎想要转身就走。
可眼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尤其是赵兰孟氏的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她心生恼怒。
“哎呀,我就说妻贤夫祸少,也难怪贺家两兄弟能和贺天闹掰。”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话,阮文慧与翁桃两人都涨紫了脸,气得火冒三丈。
翁桃气阮文慧这时候还拿着大家小姐的身份,不肯软下身段。
贺天一家要说最为厌恶之人,必是阮文慧莫属。
阮文慧不开口,贺天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翁桃扯了下阮文慧的衣袖,待要劝劝阮文慧。
不想一个巨大的把掌声让她错愕不已。
她惊愕地看着阮文慧捂着脸颊,恶狠狠地瞪着贺福。
她竟没想到贺福敢在众人面前动手。
这样的一幕,看得在场之人都目瞪口呆。
贺福……
就连周氏也惊诧不已,贺福是她儿子,她最清楚贺福对权势的渴望,阮家的权势一度另他上蹿下跳,这会儿是怎么了?
李师爷与贺福朝夕相处,最是了解贺福为人。
安县令只看了贺福一眼,便朝李师爷道:“此人心狠手辣,看准时机绝不手软,这样的人你还是远离为好。”
李师爷唯唯应是。
贺福眼中闪过一抹痛意,这一巴掌下去,阮老太太便不会让他好看。
但,今日来往之人,乃是全城名贵,即便是阮老太太寿辰也不过如此。
若说昨天他还在笃定站在阮文慧身边,今天,他便认定了要站在贺天身后。
阮文慧身侧的一些丫鬟婆子都纷纷上来,只要阮文慧下令,他们今天就能让贺福吃不了兜着走。
“你个害家婆娘,还不快给我兄弟赔礼道歉。既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女子,就应该安守本分,分家这样的事是你挑起的,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贺福言辞阵阵,落地有声,似乎真是如此大义凛然。
贺芝兰见娘被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敢上前去。
她怕娘再次任性,回去之后又被姥姥打发回来,这样,她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贺颖儿微微扬了扬唇角,眸光朝正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贺芝兰看去。
如此小小年纪,就算计到这一步,贺颖儿不禁冷笑,也难怪前世自己会败在贺芝兰手上。
赵兰拍打着桌子,捂着肚子笑出声来,不顾阮文慧近乎冷冽苍白的容颜,大呼了起来。
“哎呀,笑死我了,有人心心念念想要嫁个文曲星,这会儿文曲星是嫁不成了,嫁给了个动辄打骂对你‘呵护’备至的男人,果然是万般无下限,唯有阮氏高。”
赵越从里头出来,听得赵兰这没水准的打油诗,不由地想要改一改。
“姑姑,这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典故缘于……”
赵兰一脸痛苦地听着赵越一番引经据典,贺颖儿看着赵越高谈阔论,如入无人之境,再看阮文慧已经憋青了脸,她一个憋不住,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
赵越,你引经据典的时候能不能别说某个贼婆娘……
贺颖儿笑出了一脸眼泪,阮少博也是苍白着脸来到贺颖儿身侧,拍了拍和颖儿的肩膀,脸上的笑容都苍白了。
他后悔方才为何主动带着赵越到一旁去谈天说地。
全场的人仿佛都有些混乱,似乎半晌才记得,刚才说哪儿了?
哦哦,好像是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是啊,好像是阮文慧贼婆娘来着……
想多了,怕是说阮氏无下限……
贺成大气得脸色通红,眼看着赵越却不能斥责,这小子哪儿来的?
贺福与贺才二人听着赵越的万言篇幅,手上的酒杯都颤抖了起来,倒是贺天与刘允文二人眼前一亮。
周氏索性就踢了下阮文慧的膝盖窝,阮文慧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按寻常,周氏还不敢这样得罪阮文慧,今日因为贺福的一巴掌将她拍懵了,又听着赵越一句一个贼婆娘的,听得头晕,也没了耐性,索性就朝阮文慧招呼了去。
贺颖儿此刻是笑红了眼,见阮文慧跪下,心底一个咯噔。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以阮文慧的个性,如何肯在大庭广众之下屈尊纡贵,这一跪,全然出乎贺颖儿的意料。
贺天微微一愣,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阮文慧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被气地岔了气,竟没了一丝力气。
贺颖儿见这情况,眼底滑过一丝冰冷。
突然,后背被人一推,力道不到,手指纤小,贺颖儿唇角一勾,便猛的朝前扑去。
贺心儿看贺颖儿被贺芝兰推倒,气得当即就给了贺芝兰一巴掌。
“爹,快来啊,芝兰推了颖儿。”
这儿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力。
刘丰华和刘丰异二人都走上前来,贺天跑过来,抱着昏倒的贺颖儿,问道:“这是怎么了?”
“爹,是贺芝兰,她推颖儿。”贺心儿的话一落,贺福便狠狠地瞪了眼阮文慧,心底没了章法。
阮文慧心里一突,沈婆子立刻扶起她来,惧怕地看着阮文慧,忙待她到贺颖儿这儿来。
孟氏见状,冷声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
赵越终于停了演讲,挤开人群进来,眼看着贺芝兰怒目看向贺颖儿,只道:“不是我推的她,是有人推我。”
贺颖儿躺在贺天的怀里,眸光却看向了贺花容。
贺花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阮少博笑着看向贺颖儿,给贺颖儿飘了个极为妖娆的桃花眼,惹得贺颖儿索性闭眼休息。
个个都成精!
贺天冷冷地看向贺福他们道:“往后什么不计前嫌这样的话便不要再说了。我们家只求别人不随时给推一把,就谢天谢地了。”
里正等人见状,也是气恼。
这贺福一家,一面给个甜枣一面又欺负到人家头上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贺啊,你也就别勉强了。那件事我们都见证过了,你一句话要揭过去,不是逼贺天吗?”
安县令笑着朝还要卯足了劲试着说服贺天的贺成大,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往后你要再说这样的事,我们也就不来了。”
刘夫人着急地道:“刘东,快去请大夫来。”
贺颖儿怕刘夫人担心,就道:“夫人,我没事。”她挣扎着下来,却被贺天紧紧地锁在怀里。
贺天默不作声想要将贺颖儿抱回屋子里去,不想贺芝兰突然摔倒。
只见那绣着红梅的月白裙被一旁的农具勾破了裂开,阮少博忙要去抱她,却没想到粉色的裤子往上一勒,露出了两条粗糙的满是流脓的腿。
那两条小腿变得粗大而难看,一股难闻的味道在这个拥挤闷热的空气下散发开来。
孟氏惊道:“天啊,这腿怎么溃烂见骨啊?”
贺芝兰方一见到腿,便红了眼眶,指着贺颖儿骂道:“贱婢,都是你!”
贺天的震惊在这声喝骂之中变得冷漠而严肃。
阮文慧立刻将贺芝兰的裤子放下,听得赵兰道:“阮文慧,你是怎么做娘的?孩子交给你,竟折磨成那样,你让芝兰长大之后怎么嫁人?”
阮文慧森冷地盯着赵兰,方要说话,一口猩红吐了出来。
沈婆子骇了一大跳,忙道:“不好了,快带姑奶奶回去找大夫。”
贺芝兰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眼看着阮文慧眼一白翻了过去,她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小小的人儿心底就油然生出了恨意。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让贺颖儿后悔!
贺福匆匆忙忙地跟着阮文慧离去。
贺才他们也看向贺天,眼里都是怪罪之意。
待阮文慧他们离去,贺家上下才恢复了平静。
然而,那些看完热闹回去的人却暗暗告诫家中之人,阮文慧之女娶不得。
直那之后,贺颖儿每每从周氏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的警惕和漠视,仿佛三房真正从贺家剥离出来。
唯有贺成大不时来三房坐一坐,欲言又止地看向贺天。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贺天时常去刘府探讨学习。
范丽娘不能多出来走动,贺心儿留下来照顾范丽娘,贺颖儿就随着贺天前往刘府。
今日的刘府张灯结彩,宫廷的仪仗从刘府门外一路排到了阮家门口。
市井百姓都驻足观看,言语中涉及到了刘府小姐刘佩兮。
“刘夫人两个女儿都争气,二女儿自小在京中国公大人养着,年方十四就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摄政王。大女儿更有福气,这是要入主皇宫啊。”
贺颖儿与贺天携手来到刘府门前见到的便是这样的阵仗。
朱红的轿辇上披红挂紫,珠玉琳琅,刘夫人由着任妈妈扶着,眼看着刘佩兮缓缓走向轿辇,红了眼眶,却哽咽着一言不发。
贺颖儿忙忙碌碌了两个月,才惊觉,今天是刘佩兮入宫的日子。
她忙跑上前一步,因着衣着普通,被仪仗队拦了下来。
“佩兮姐姐,佩兮姐姐。”贺颖儿焦急地呼唤着,然而进入了凛冽初冬的寒风将她的声音变得渺小而悠远。
“起轿!”随着公公一声令下,轿辇帷帐随风而舞。
刘家二少爷刘丰华远远瞥见贺颖儿,便走上前去。
“你这是……”
“去告诉佩兮姐姐,若是遇到了壬戌年阴历二月出生之人,必定要小心谨慎。进宫之后要事事小心,祸从口出。”
到底刘佩兮的前程是什么,贺颖儿算不出个真真来。
但,刘佩兮入宫有险,是绝没有错的。
刘丰华定定地凝视着眼前因为激动而脸颊通红的女孩,那一瞬,他的心温暖如同温水小火,慢炖之后的淡淡的心动,久久的回味。
那一瞬,他心底有了个荒唐的想法,方一出现就让他浑身一冷。
良久,等到他似乎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才喃喃道:“你别担心,我会告诉她的。”
贺颖儿这才缓缓放下了心,心底却莫名失落了起来。
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轿辇,微红的唇微微一动,刘丰华模糊中听到了她脱口而出的话。
“佩兮姐姐,咱们的赌约还在,你,要等我。”
刘丰华已经两次听到她说的赌约,也颇觉得不可思议。
贺天再怎么荣升,五年最快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要再给个十五年,或许二十年的时间倒是能够让人刮目相看。
贺颖儿没有去刘府,而是寻了个借口朝外走去。
刘丰华思索了下,偷偷跟在了贺颖儿身后,他武官出身,跟踪能力自不在话下,穿过一个巷子,绕过一个大宅院,贺颖儿慢慢走着,他亦步亦趋,小心谨慎。
突地,眼前小小的人影一晃,他飞快上前,绕视了周围一圈,竟找不到贺颖儿的踪影。
怪哉!
他深深看了眼贺颖儿最后消失的地方,心中震荡回旋。
她,究竟是谁?
郊外的边河已经凝结成了冰,霜打草地,漫天的萧瑟和冰寒袭来,让贺颖儿下意识地收拢了衣裳,她抬眼望着眼前已经初具规模的坞堡,这样偏僻的三不管地带,偏被她一举选中,成立了重生以来全然属于她的军营重地。
明年的夏天便是灾荒遍野,名不聊生,她囤积了粮食,有心要救助百姓,却不能引人哄抢而死于非命。
大白从她的怀里跳出来,叽叽地说了句,贺颖儿没听懂,便入了坞堡。
坞堡占地足有三千亩,高高的围墙将这儿保护去起来,只留下四个铜皮铁骨的大门对外打开。
一个年龄约三十左右,一身相士打扮的男子快速朝贺颖儿走来。
此人名唤姜火,是最早被贺颖儿收入门下的相士,为人低调,做事可靠。他为低声道:“主子,有消息说京中要员为咱们动乾坤而来,三日之后就要到达。”
贺颖儿微眯起了眼,“可打听好了是谁?”
“谭唯忠少保。”
京官从一品大员谭少保有事相求,贺颖儿微微勾唇,道:“你前去悦宾酒楼会一会他。”
“主子,那咱们要价?”这样大一条鱼,不宰岂不可惜?
贺颖儿微笑,“不求银钱,但求他一句话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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