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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毕竟是对这位皇后颇为敬重,见得如此情状,也是很忧心的。于是不管后宫前朝有多少的小心思,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都得按兵不动。
根据她娘亲的说法,这场延续几年的太子之争马上就会落下帷幕,没见着中宫都快死了么,圣上重情,自然会有愧疚,哪怕为了让她安心,都得做些什么。而什么能减少今上的负罪感?自然是给她唯一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嫡子——太子之位!
长公主有些幸灾乐祸:“今上还是壮年,太子性骄纵,终究不过一靶子罢了!”
那些早早瞄准这个位置的,哪一个会有好下场?而且就算将来太子本没有错,也会被出大错的。毕竟他既年幼没有太深的筹码,又有这样多的兄弟,毕竟朝堂有那样多的派系,毕竟他爹其实还会偏点心的。
长公主一时半会出不来。她在侧院没呆住,反正皇宫也熟,挑了个太阳晒不着的地方慢慢往前挪,许久之后脚步停住,缓缓抬头。
阿和在那里望着她。
阿和竟也会有这样静静沉默的时候,见她抬头,便笑开来。阿和越长,面貌越是娇柔,更像一株白莲花,柔柔弱弱像是来阵风都能将她吹走。
她就加快脚步,提着裙摆笑着过去:“阿和!”
手牵手找了个平整些的地儿坐,阿和看上去还是旧时模样,至少是就待她的这点来说。已经有好久未见,彼此的改变却都不大。只是瞅着阿和那眼,似乎越发幽深了。
可是,就算是说话,也说不了什么。后宫就这样了,阿和像是也不想拿那些腌渍事来污她耳朵,她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有趣的事可以讲,总归是肆无忌惮的年少时候,已经一去不复返。或许少时说了太多的话,长大了反倒都沉默起来。
无话可说,那便静悄悄看着绽放的花。
辰湮正愣着神呢,忽然觉得肩膀一紧,扭过头,阿和伸出手臂紧紧搂住她,把脑袋搁在她的肩窝里,柔软的发垂落在她脖颈里,带着细微的痒。
她有些奇怪,约莫是觉得阿和那神情过于哀伤,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
阿和有什么伤心事吗?有不能对她说的伤心事?
至少宫婢匆匆赶来,寻到她,说是杜淑妃唤她。阿和便走了。临走前还是笑着的,仿佛方才那样的哀伤只是幻觉一般。
她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抖抖裙摆,慢吞吞往外走。
很多年前,她在那连绵不断的雨中降生在这里。刚一降生,生母便去了。那时还遗憾着,这世是否又是孤苦命,便被抱到长公主面前。然后她知道了,原来她还是与他同样的地方。长公主说了一句“昨日雨疏,见得海棠花正浓”,于是她就被命名为海棠。
海棠花确实极美。
她现在就看着花园中那一大丛海棠花,静默得也像是化为了这些花的一部分。
约莫是今日运气真那般好,准备往回走,却正遇到急急穿过走廊的三皇子。
她偏头望着他。望得他微微蹙眉,缓了脚步扭头看。望着他有些讶异得顿了顿,然后微微勾唇,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先退下,然后停下脚步转回过来:“海棠。”
“……三哥哥哪里去?”她眨了眨眼。
“无事。”他道,“刚从书房回来。海棠怎的在这儿?”
“刚才阿和也在的,随便走走。”
嗯……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能说的话更少。只有“随便走走”。
有些人,原本便是,能见着他,便觉得再开心不过的。
时光总在一天一天老去,她们也在一天一天长大。
有些逝去的,就永不再来,有些未得到的,总归是命中无缘,偏偏人们总是不信。
就如同这岁月不会一如既往得平静宁和。故事也不会是一直那样幸福得进行。
皇后殡天之后,今上册封四皇子为太子,大赦天下,然后,杜淑妃册封贵妃,掌管后宫。
这故事,很快便换了一种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