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赵押司之死(1 / 2)
赵押司看着这封信是百感交集。
他抚着自己半是花白的头发不由想起了他此生。
从年幼时父母被胥吏逼死他就坚定了入衙门当差之心不求欺人但求不被人欺。他求学苦读掌握了写字刑名之道最后入了公门。他一开始不过是牢狱里一个节级因不肯配合上官对犯人敲诈勒索被打发取乡里当一名小吏又因办事一丝不苟不肯鱼肉乡里朦胧账目而被同僚们排挤。
按道理他应该一辈子如此郁郁不得志的沉沦下去直到有一日他遇到了还是县主薄的陈襄。
那日陈襄留他谈话言他是众多县吏中最出淤泥不染之人。赵押司记得那一日他是多么诚惶诚恐地听着陈襄拉着他闲话家常。
自从那一日后赵押司的人生也就改变了。他成了陈襄最器重的官吏一路升迁上去最后抵至一县胥吏官职的巅峰押司。
对于陈襄的知遇之恩他也是全力报答不仅没有与县里的胥吏们同流合污还与陈襄揭发击打县里的官吏不法之事。
一直到陈襄调走后赵押司的命运急转直下他在县衙里得罪过的人不少陈襄一走即没了靠山。为了站得稳唯有努力攀附新来的县令并在县里州里经营自己的势力。结果县里州里一些不愿意办的棘手事他都接过来办甚至还违心害了不少良善。
如此赵押司地位倒是稳了下来不仅左右逢源还经营了一番势力并给女儿说了一门得意的亲事。若说此时此刻唯有遗憾的是他办了那么多亏心事怕遭了报应这也是他仍有良知的缘故。
但一切自未来女婿逃婚起一切都变了。
赵押司细看书信但见上面写着他生平最大的一件把柄此事不知为何却为对方所知晓……此事一旦揭破不仅自己要死还要被抄家甚至妻女都要下教坊司。
而自己既压不住此事也结果不了对方对方是新进士他在州里的后台也不如他他若往有司递一封书信那是谁也按不下的。
宋朝杀个官难上加难但杀个胥吏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平日赵押司在县里要风得风要雨的雨那是因为没有地位比他更高的人要为难他。
赵押司一看信上日期呵竟是礼部试之前送的说不定章二郎君那时还在苏州至京师赴解的路上。他怎有如此信心这进士一定会中?十拿九稳不成?
但他如今中了进士赵押司最担心的事也就在了眼前。
读书人不可以惹啊!
这是当初他初入县衙时一位老吏与他说得话赵押司明白又不明白。
赵押司自觉自己进衙门时是一个正直的人与那帮逼死父母的胥吏不同但日后又干了无数的亏心事。赵押司又信奉衙门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一套觉得自己够狠别人就会怕自己不敢与自己为难但章二郎却不怕自己竟敢逃婚。
他不杀大郎君三郎君怕得是万一有一日二郎君报复但他诱使大郎君赌博不许三郎君入县学又怕章家有一日翻过身来。
他自觉把握住了分寸但为何自己还是落到如此田地呢?
他真是想也想不明白。
但如今已不容他再想了。
赵押司将家里存了多年的美酒取出他本待是要等女儿出嫁那一日拿出来喝的眼下是如何也等不到了。
喝了半坛子还剩半坛赵押司将之打碎又将剩下几坛一并打碎最后他将嘴边一抹笑道:“痛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