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佩服(2 / 2)
众人吃了饭刘佐将剩饭装在陶罐里用碗盖了带回斋舍。
但见程颐还在斋舍里捂着头盘坐在榻上对着墙壁冥思苦想。刘佐拿着饭道:“正叔吃一口吧!”
但见程颐摇了摇头。
刘佐无奈对章越道:“三郎还是你劝一劝他吧!”
章越正要上前却欲言又止想到方才将程颐带偏的后果以后会不会就少了理学呢?
南宋儒家有三个学派分别是朱熹的理学陆九渊的心学吕祖谦的事功学派三足鼎立。
而理学被明朝立为官学也就是明朝的治国思想。
一个学说适应于一个时代。
章越比程颐高明的地方在哪里在于眼界一千年来沉淀下的知识见解。
程颐不知道王阳明没读过传习录也不了解西方哲学近代思想。这不是一个人再如何聪明过人如何努力体会就能够超越的这就是眼界的差别。
章越坐在了程颐的身旁问道:“程兄可悟到了什么吗?”
程颐双眼都是血丝地看向章越道:“三郎我想了一日也不明白。无善无恶心之体这是无说心体无善无恶则意、知、物皆无善无恶为何又称为有呢?既是一无不可三有应是四无。既是三有则当四有不可一无。”
章越闻言笑了笑问了其他的我肯定不明白你问到这里我就知道了因为书上有现成的答案可以抄。
章越当即哈哈大笑道:“我早料定正叔兄必有此一问!”
……
程颐一听章越这话不由肃然起敬一旁之人也是竖起耳朵来。
章越这境界何等了得早已料到了一切。
章越道;“其实一无三有乃是本源从何处参都不会有错。但四有四无之说各执一边将话头参尽了就有错处。”
“安定先生有言明体达用何意?明体即是明心心乃无善无恶那即是无达用即是意知功夫那就是有。”
“四有既是寻着达用去作由达用至本体四无即从心上去下功夫从本体到达用。”
“这有何不同呢?一会从达用到本体一会从本体到达用我等都懵了。”刘佐不由言道。
“当世之人有两等一等是利根一等是钝根四无之说专接上根之人从本体上悟透即便是颜子也未必能也岂可奢望普通人。倒是四有之说由达用到本体接引钝根之人。”
“四无之说之病在于不实四有之说之病则在明体上未尽。”
一旁的向七道:“三郎说得我有些明白了近似于‘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刘佐道:“学即是达用知天地思即是明体知自己。正如老子所言知人者易知己者难啊!”
程颐见章越不置可否虽知刘佐向七二人都说得不对但已令他有等茅塞顿开之感。
程颐道:“三郎我明白了还未明体前即是从达用寻明体之道这就是格物致知此中先后就是将这四句倒着读若已是明体后再从明体至达用这才是将四句正着读。”
章越听了不由震惊对啊就是这个道理。
没料到自己读四句教想了半天都没有明白的道理程颐经自己这么一点拨即是明白了。
程颐似自言自语言道:“不错第四句里的格物第三句中的致知第二句的诚意第二句的诚意最后到第一句的正心。”
“这就是大学中所言的‘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这就是四有之道然而章兄所言的除了四有还有一个四无先正其心再诚其意再致其知最后格其物。这实太难了此乃释家入门之道先明性见性有几人可以为之。”
“我程颐何敢比肩颜子故而我一生所学还是在‘四有之上’不过没有三郎这一句点拨可能我真悟不到如此。三郎你真是我的四句之师啊!”
章越此刻涨红了脸现在轮到他听不懂了。
但没办法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要把他装完。
章越无比淡定地言道:“然也正叔兄我能帮你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章越此刻心底是欣慰的从这句话得知程颐的思想没有被自己改变而是受到了一等启发。
反而令他的学问更深了一步这就是眼界的提高。
程颐道:“不程某他日所学有成当谢三郎今日之点拨。三郎是程某见过除了濂溪安定两位先生外最有学识之人我向时常请益三郎!”
“不敢不敢!”章越赶忙言道“学问的事你我坐着切磋就好了咱们同舍之间不兴请益二字。”
程颐想了想道:“也罢既是三郎这么说以后程某必多多与三郎切磋。”
听到这里章越方才松了口气。
至于左右之人程颐自入太学后谁也不服气如今竟佩服章越。看来这章三郎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