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樊楼之辩】(2 / 2)
唐甄讥讽道:“注意男女有别难道只能男耕女织?插秧时节就那几天现在农民都分了土地家家户户田多得很。难道丈夫插秧忙不过来妻子只能在家干着急?为了所谓的男耕女织把农事误了谁来负责?你去帮农民插秧吗?”“我……”中年读书人在努力回忆经典想从圣贤书中找到反驳之词。
唐甄却不给他喘息之机继续说道:“你懂不懂什么叫世易时移?男耕女织乃古之礼法。在下通读了历代农书这种田的工具是一直在变好的。古代农具简陋耕田着实辛苦女子力有不逮。而今农具精良女子也能耕田种地为何还要死抱着男耕女织不放?”
中年读书人放弃了在男耕女织上挣扎试图转移话题:“咳咳……农事辛劳既然女子可以帮忙那酌情违背礼法也是可以的。但男主外、女主内万万变不得……”
“荒谬!”
唐甄再次打断:“女人插秧耕田就说明女人也可主外。男人采桑剥丝就说明男人也可主内!”
中年读书人感觉抓住了漏洞:“男主外女主内关键在于一个主字。女人帮着丈夫插秧但做主的还是丈夫农活还是要丈夫做得更多。”
唐甄笑道:“那女子也可参加科举啊当今也没几个女子科举也没几个女子做官。这科举的做官的还是以男子为主。这不跟妻子帮着丈夫插秧、丈夫帮着妻子剥丝一样吗?”
中年读书人郁闷得快吐血了气急败坏道:“科举与农事哪能一样?国家抡才大典此社稷之基万万不可胡来!”
唐甄说道:“农为国本农事也是社稷之基与科举一般无二。阁下难道认为农事不是社稷之基吗?”
“我……你……”
中年读书人很想晕过去因为樊楼里的食客许多都在看他笑话。
另一个读书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帮忙道:“《礼记》有云妇事舅姑如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衣绅……女子若是为官忙于案牍之事又如何孝敬公婆?”
唐甄反问道:“女子如果不做官就能如《礼记》所言那样每天鸡鸣之时就摸黑起来伺候公婆吗?阁下的妻子是否能够做到?”
第二个读书人愣了愣随即说:“吾妻甚贤自能做到!你不要扯这些没用的如果女子科举做官又哪有时间相夫教子?”
唐甄说道:“殷实之家自可雇佣仆人伺候公婆自可雇佣先生教习子女。贫寒之家女子便不做官也整日忙于生计哪来的时间相夫教子?”
那读书人大怒:“你胡说八道就算是贫寒之家忙于生计也该相夫教子。更何况雇佣仆人伺候公婆能跟自己伺候一样吗?雇佣先生教习子女能跟自己教导一样吗?”
唐甄负手而立:“在下两年前就于成都大学毕业一直在游历各地。特别是江南纺织大兴无数女子做织工。她们赚到的银两远远多于丈夫这已经不是帮忙了而是真真正正的女主外!我去问过不少织工她们没时间相夫教子也没时间侍奉公婆。但她们同样家庭和睦甚至公婆怜其辛苦还会做好饭菜等儿媳回家享用!”
唐甄环视四周指着许多食客说:“你们这些人只知抱残守缺只知男女有别只知寻章摘典何曾去关心乡下农民何曾去纺织工厂里看过?”
“说得好!”
又一个年轻学子站起来朝着食客们拱手:“在下颜元字易直河北博野人。河北屡遭兵灾天祸人烟稀少百不存一。朝廷不断移民鼓励开垦荒地。我河北的女子不论是本地的还是外省移民的在乡下哪个不跟丈夫一起劳作?垦荒你们见没见过?累人得很肩挑背抬女子何曾躲避?便是河北的城里女子也因人丁不旺照样做着男子的活计。博野县城最大的酒家便是一个妇人在经营她的丈夫反而只能帮工!”
颜元的思想是从自身遭遇出发的他在河北见过太多的人间惨事。
因此在历史上他说如果没有女子人类就不能繁衍夫妻之间应该是平等。还说只知道斥责女子失贞男子搞婚外情也该谴责。这种想法的诞生大概是因为河北战乱失去贞洁的女子太多。
这种平权思想的出现一是因为生产力发展女人可以做工也可以干农活经济地位必然带来家庭地位提升;二是因为改朝换代、战乱不休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原有的礼教束缚。
赵瀚以皇帝的身份提出“格位论”无疑又在其中浇了一勺油。
商景兰就在二楼吃酒笑着说:“说得好可以结交一番。”
刘淑英的目光一直落在唐甄身上说道:“天下也有好男儿能为咱们女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