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伸腿瞪眼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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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道,滕州府外来的小道士洛浮生要代谢穆两位员外走一趟地府,同震怒的俩家太祖母说情,饶了自家子孙——当然,去地府当说客,这都是洛浮生胡诌的。只不过眼下谢府独子谢烟与穆家千金穆晓晗皆病重膏肓药石无医,精明了一世的谢穆两位员外救子心切,哪里还顾得上是真是假,先当上宾供着,若是未能将儿女救回,再撸袖子算账。
只是千算万算,谢穆两位员外皆不曾想到,谢烟与穆晓晗早已私定终身。
这对小情儿哪里是受父辈不肯履约牵连才被祖宗惩罚?昨个儿夜里,为避免被谢烟的鞋底抽在脸上,洛浮生掏出两枚“伸腿瞪眼丸”,称常人服下此丸便会进入假死状态,若在三日内服下解药,便可清醒如常,如未能及时服下解药,就真的要伸腿瞪眼见阎王了。
再加之洛浮生的那番祖宗大怒降罪的胡诌,不难看出,这是在赌谢穆两位员外是否愿抛开世仇,以结亲来换回儿女的性命。
好在再深的积怨终抵不过舐犊之情,洛浮生的计划进展十分顺利,接下来她只需演个神棍,装作求情归来,给谢烟、穆晓晗服下解药,此事便圆满结局,既成就了一段美妙姻缘,又斩断了谢穆两家的百年仇怨。
“我会这么好心?”
蹲在滕州谢家祖祠前的洛浮生扒拉着谢员外送上的,据说是当年太祖母的遗物,眉梢一挑再挑。
一小盒首饰外加几件旧衣,比起穆家的那一箱子一箱子的传世宝贝,不要太寒碜!
洛浮生不肯放弃地将翻了数次的首饰盒再次打开,一股脑地把里面的金钗玉簪倒出,挑来拣去,嘴里嘟嘟囔囔:“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啧……刚才没细看,这百鸟簪挺雅致的……这玉镯子也价值不菲,看看这质地这透色啧啧啧……”
“我觉得这个最值钱。”一只大手出现在视野里,指间捏着一根格外朴素的玉簪。
洛浮生眼疾手快,一把将玉簪夺过来,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飞魄,溜黑的眸子眯成一条线:“你是人吗?”
飞魄一顿:“你怎么上来就骂人?”
“人走路哪能没动静?”洛浮生瞥了一眼飞魄的脚下,“这谢府祖祠外面可是把守着不少人。”
“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飞魄嘿嘿一笑,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似有所指,换回洛浮生鄙夷的神色。
飞魄也不在意,扫了一眼摆在地上的首饰盒与衣服,勾起唇角,笑得奸诈:“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免费帮忙。”
“你真了解我。”洛浮生细细打量着被飞魄称之为最值钱的玉簪,发现此簪是以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光泽油亮,指感细腻绵滑,只是雕工普通无奇,怪不得被她忽视。
这一盒子的首饰大概也抵不上这根簪子的一个零头,说它价值连城都不为过。谢家不愧是大梁首富,不过是在滕州府的一个小小分支,其当家主母百年前就已能佩戴如此贵重之物。
把玩一番,洛浮生将玉簪随手往首饰盒一丢。
“喂喂喂!”飞魄赶忙扑过去接住,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摔坏了你赔得起?”
洛浮生一撮鼻子,诚实回答:“赔不起。”
“那你还这么粗暴?”贼对稀世之物总有怜惜的天性,飞魄贪婪地将簪子摸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恋恋不舍地将簪子放回首饰盒。
“你竟然不打算偷走它?”洛浮生觉得这不符合飞魄作为一个贼的设定。
“你当我是什么人?”飞魄褐眸一瞪,将整个首饰盒都塞进怀里,“要拿当然是拿整套!”
“……”洛浮生挡住了飞魄意图独吞的黑手,“没人看见你进来。”
“这是自然的。”
“如果你拿走了,我就会给你背黑锅。”
“你就说谢家老祖宗看见生时遗物心生眷念,都留在地府了,怎么样?”飞魄积极地给洛浮生出主意。
洛浮生双手握住被飞魄死死抱住的首饰盒:“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谢家老祖宗怎么可能是你这种德性?”
“我德性怎么了?”飞魄眉一挑,“江湖上不知道多少姑娘争着抢着要嫁给我!”
“嫁给你做贼夫人吗?”洛浮生心说她会信才有鬼。
“你以为贼夫人很好当?”飞魄对洛浮生再而连三的质疑感到愤怒,“轻功不再我之上的,本大爷都瞧不上!”
“你那三脚猫的轻功很难追吗?”洛浮生夺首饰盒的力气加大了一分。
“三脚猫?”飞魄脸彻底黑了,抓着首饰盒的手力气一泄,洛浮生一个没刹住朝后栽去,几乎是同时飞魄身形一闪出现在洛浮生身后,臂一挡支撑住洛浮生歪过来的身子,另一只手依然未松首饰盒,“你把这浮光掠影的功夫称作三脚猫?”
飞魄的这个姿势正巧将洛浮生圈在了怀中,只是此时的两人似乎谁也没意识到这会儿的动作有多暧昧,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首饰盒上。
那首饰盒不大,飞魄可以一掌握之,洛浮生却不行了,本身就比飞魄要矮上一个半脑袋,两手一握方能将首饰盒捧住。这飞魄的力气似乎也大的出奇,无论洛浮生怎么用力就是不松手。
这死采花贼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明明在地道里还被她痛扁了一顿!
洛浮生眼一眯,手抢不过就动口,嘴巴一张,虎牙一亮,冲着飞魄的手腕就啃了上去。
“嘶——”冷不丁被袭,飞魄倒抽一口冷气,“你属狗的吗?!”
洛浮生呲牙:“你松手——”
飞魄能松手就不是江湖闻名的采花大盗:“你别逼我——”
两人你争我夺之下,只听咔嚓一声,首饰盒的盖子不知是否没关严,飞魄抓住了盒子盖,洛浮生握住了盒子底,里面的首饰稀里哗啦一股脑儿的全倒了出来。
那根价值连城的羊脂玉簪躲过了洛浮生海底捞月的扑救,又从飞魄饿虎扑食的双手中脱出,不负众望地,掉在了地上。
叮铃一声,玉簪断作了两半。
一截蹦到了洛浮生脚下,一截被扑倒的飞魄握住。
“……”
这两人,你看我,我瞅你,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共同浮起一个念头——闯大祸了。
也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了脚步声。
洛浮生连忙将那半截玉簪捡起来,又把地上的首饰一拢甭管坏没坏全都装进了首饰盒里,飞魄把另半截往怀中一塞飞身上梁,等外面的人走进祠堂时,只看到洛浮生正大仙儿似的盘腿坐着,怀抱首饰盒念念有词。
来者是个留有山羊胡的小眼中年男子,正是谢府管家谢步青。
谢步青奉谢员外之命一直守在祖祠外听候洛浮生洛大师的差遣,听到祖祠里好似有争吵的动静才过来瞧瞧,走近后发现祖祠里只有贵客洛大师一人,挠挠头,心思是自己太紧张听错了。
毕竟洛大师此番与谢家祖先的交谈,关乎着谢府独子谢烟的性命。
“是谢管家啊……”洛浮生将半截玉簪往袖口里塞了又塞。
“大师,您辛苦了。”谢步青见洛浮生满头是汗,不由得感叹,那地府果然不是凡人能去的。
他哪里知道,洛浮生这是急的,她要怎么跟谢家解释那根羊脂玉簪断成了两半?而且还有一半被飞魄拿走了……就说谢家老祖宗瞧见生前遗物心生眷念留了一半?突然之间,洛浮生觉得飞魄这个主意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