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喜与忧(2 / 2)
将门到底不是勋贵,某家将门在其中某一代人时显得比较乏力是很正常的现象,你家如此,我家也是如此。但这种情况也很可能因为下一代里出了个能战之辈,就直接颠倒翻转。于是,将门之间大抵会相互关照,以免将来自家没落时没人正眼相待,再无复起之机——不得不说,这还挺有点后世娱乐圈的范。
同样的道理,高务实早年挑选了宣大将门作为嫡系之后,很长时间里都只有刘显、刘綎父子算是例外,除此之外并无增补,直到前次外任辽东,才算是又收了几员战将,这是为何?
嫡系之所以是嫡系,因为他们的待遇是和一般人不同的,作为上位者而言,高务实需要能够保证自己给得起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这样才可能真正收服他们。
早年间,高拱、高务实在九边地区的工作重点就是推行“西怀东制”,且刚刚推进到“西怀”阶段。在这个阶段里,最关键的边镇就是宣大三镇,因此收服宣大三镇的代表将门就是题中应有之义,麻家也好,马家也罢,包括张家、董家等等,都是因为这个战略而被高氏伯侄选中,并很快收归麾下的。
到了漠南大战之后,朝廷的重心开始东移,“东制”逐渐提上日程,甚至连高务实本人都请旨去了辽东。
这个时候,他当然就要开始考虑新收一批嫡系了,然而当时的辽东是铁岭李氏一家独大。高务实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按照他的要求控制李成梁,因此只好另辟蹊径,把曹簠从牢里救了出来,同时又从辽南的部众之中挑选了几个,勉强形成了自己麾下新的一个派别——或许可以称之为高党辽东将门,与高党宣大将门做一区分。
不过,此时的高党辽东将门在李成梁面前明显实力不足——主要是地位不够——因此高务实选择将马栋、麻承恩、麻承勋等人留在辽东坐镇,配合曹簠维持局面。在戚金调任辽东之后,高务实才把麻承恩又抽调回了宣府。
这一切的一切,可没有一点瞎搞,都是在当时的客观条件之下十分审慎的选择。
高务实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收复宁夏,这对朝廷而言当然是天大的好事,要知道此时新任三边总督魏学曾甚至还未到任,他从南京而来,这时候才刚刚过了潼关,连西安都还没到呢。
而且朝廷也在前几日得到过高务实的奏疏,知道高务实对火落赤、著力兔兄弟那边也有足够的安排。此时的庄浪卫不仅有甘肃总兵刘承嗣亲自坐镇,李如松的援兵也已经抵达,除此之外高务实甚至还给他们送去了五万蒙古骑兵——对方也顶多就是这个数。相当于明军各部全是多出来超过火落赤兄弟的部分。
虽说那边的战报还没送来,但至少从纸面上来看,庄浪卫一战根本没有打输的道理。
西北大定在即显然都是好消息,然而让朝廷完全没有料到的是蒙古左翼察哈尔部的举动,图们汗既不西征土默特,也不趁机去“收复”大宁,反而莫名其妙地对辽东的女真人发起了攻势。
先是镇守大宁的蓟镇总兵杨四畏发来军报,说图们已经从察罕浩特起兵而走,全军带走了大概四万或者六万骑,虽然其往东而去,但杨四畏仍然判断这是布日哈图“故布疑阵”,表示自己会加强守备,同时也请朝廷在长城一线加强防守。
朝廷对他的判断基本认可,不仅下令加强了长城沿线的防备,甚至还让禁卫军都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然而不到三人,新的消息传来了,图们大军没有杀什么回马枪,而是直奔辽北,绕过辽东长城最北的开原段,突入了叶赫境内。
这个消息是辽东传来的,从巡抚李松、总兵李成梁到副总兵曹簠、开原参将麻承勋,全都写了奏疏上来,站在各自的立场对图们的这一举动分析了一番,同时纷纷表示自己已经加强了防备,一定不让图们老贼的“绕袭”计划成功——辽东方面现在还是认为图们这个举动是针对大明的。
嗯,或许在辽东政军双方看来,既然大明的目标只有蒙古,蒙古的目标当然也应该只有大明才对,女真算个什么玩意,也配进来掺和一腿?二虎相争,哪有狗的事!
不过,朱翊钧却和内阁的看法不同,他觉得蒙古察哈尔部这头虎已经瘦不拉几,牙口也不太好了,去女真莫不是也想抢掠一番,给自己补一补?甚至……占据女真人的地盘?
朱翊钧之所以会有这种大臣们都不会去想的想法,原因在于他小时候听高务实提到过一嘴,说辽东并非只有长城以内才是“熟地”,其实辽东之外的土地还有很多好地。尤其是一个被高务实称之为“松嫩平原”的地方,还被高务实称之为天赐的“上佳田土”,说那边的土地肥沃之极,如能开发利用,“必不亚于湖广”。
高务实这话本身没有问题,后世的东三省粮食产量如何有目共睹。不过高务实说这话的时候别有居心,是故意引导当初的小皇帝对东北生出想法,而刻意没有提及小冰河期的东北过于严寒等问题。至于适合在东北寒冷地带种植的耐寒水稻培育等问题,他就更不会说了。
朱翊钧不知道这些,因此这时候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之前听说布日哈图也在学习土默特,劝图们利用早年掳掠的汉人开始垦荒。难不成他也看中了这个“松嫩平原”,想要将其占据,然后种田屯粮,负隅顽抗我大明?
朱翊钧现在最大的理想就是击败大明二百年的生死大敌蒙古,彻底覆灭残元,达成太祖、成祖都没有达成的伟业,一想到残元居然“想通了”,甚至打算夺取高务实口中的“天赐佳土”开始种粮食,顿时惊出一身汗来。
然而当他在文华殿宣召首辅申时行前来问对,申时行却不以为然,认为“辽东已然苦寒,辽北如何种粮”,同时又抬出府库空虚的理由来,力劝皇帝现在不要考虑那么多,先解决了当前的问题再说。
而且申时行还隐隐批评了一下户部,认为户部在当前这种局面之下“因循固守”,拿不出任何一点缓解之策,实在有负厚望。
朱翊钧听后,半晌默然无语,只是失望地结束了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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