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牺牲(2 / 2)
王少庭却皱了皱眉头,带着些许怒气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们呢?”
我听他这样说心下大慰,当即微笑道:“行啊,正好需要有人帮我分下药。”
又转头对闫老爹说:“您连夜去抓药辛苦了,先去棚子里休息一下吧。后续如果更多的人要用药的话,说不定还得劳动您老呢。”
正说话间,见许有仁慢慢走了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陶兄弟……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那个偏方还是让你们这位姑娘先用吧……”
他这句话一下子把我的怒火勾了起来,心想这摆明了是不相信我了啊!但是转念一想,我能埋怨他们吗?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探个究竟,芮忧也不会受到牵连,说到底我才是最应该反省的人啊!
想到这儿我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又走回了芮忧住的草棚,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问道:“师妹,我现在有一个治疗这个病的方子,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她又醒了过来,用细长的凤眼望了我几秒,问道:“苦不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田歌的脸突然和眼前这张脸重叠了起来,想起了她说的那句撒娇的话:“反正我是不爱喝中药的!”
不禁会心地笑了起来,答道:“放心吧,如果对症的话喝着是很甜的。”
她微笑着点点头。
再次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今天是个晴天,一片温柔的阳光笼罩在这片山坡之上,感觉浑身温暖。
我对许有仁说:“你们放心,我待会儿会把她带到我们在下面的马车那儿去,但是需要和你们借一个秤,还需要一个罐子来煮药,两个碗来装药。”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通情达理,赶紧点头,嘴里还说了一些类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之类的客气话。
就这样,我们从山上搬到了山下。我把芮忧背到马车边,安顿她躺下。然后就搬了几块石头,就地在田边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灶。
芮忧现在的症状还比较轻,除了发烧无汗、全身疼痛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的症状。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她从之前接触的村民那里感染了某种细菌或病毒,中医称为“外邪”。身体发现之后,第一个反应是将全身的毛孔闭紧,并提高体温,活化免疫系统来杀灭入侵的敌人。
人的身体确实有一定的自我疗愈机能,但是如果有中药的助力,这个过程会更快过去,以避免对体力过大的消耗,和发烧本身带给身体的伤害。
拿过大家买回来的药,我用借来的小秤称出了其中的四种。
第一种就是麻黄。它的作用是调动身体的能量,通过出汗来把外邪排除出去。之所以我要观察它是不是去了节,是因为节的部分是止汗的,会影响药的效果。
第二种是桂枝,就是肉桂的嫩枝,看上去也像不起眼的小树枝被切成段儿了一样。它的作用除了配合发汗之外,还能缓解因进入备战状态而紧张的肌肉,减轻身痛的症状。
第三种是杏仁。肺主管呼吸,但参与呼吸的除了我们通常所知道的鼻子之外,还有全身的毛孔。在毛孔因为御敌而紧闭的时候,肺的压力其实是最大的。而且肺脏喜欢凉快,持续的高烧会使它遭受重创,而引发后续的咳嗽。杏仁的作用就是给高热的肺部降温,同时还可以化痰御咳。
第四种是甘草,用蜜炒过的,称为炙甘草。它除了保护心脏之外,还可以调和其他药之间的个性,使整体方剂的效果能够更和缓地发挥出来。
这就是张仲景《伤寒论》中又一个经典方剂,名曰“麻黄汤”。
全称够数之后,王少庭已经把火生起来了。我把装满水的药罐放到火上,等水开了之后,先下了麻黄,煮了大概两三分钟后,表面已经浮起了很多褐色的浮沫。这层沫子需要用勺子撇去,因为它阳气太盛,直接喝了容易刺激心脏导致睡不着觉。
接下来下桂枝和炙甘草,煮了一会儿之后,再放杏仁。因为杏仁毕竟比较软,如果放太早煮烂了就很难滤出来了,如此而已。
煮药的时间一般以水量来计算,九碗水煮成三碗水,是这个方通常的煮法。这也不是绝对的,大致上是这个比例就可以了。毕竟碗的大小是没有什么标准的。
另外火的大小也有讲究,像这种发汗驱邪的方剂,就用大火开盖煮到底就可以了。只有那种慢补的药,才需要盖上盖用小火炖很长的时间。
看着药材在水中翻滚,我的意识开始有点分散起来,毕竟一夜未睡,真的有点疲劳了。
王少庭一直在我旁边看我倒腾加听我讲解,已经深得其意,见这情形对我说:“你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吧,我来看着药。”
我点点头,也不想远走,就着阳光就躺在了旁边的草地上,就是一忽悠的工夫,感觉鼻中传来一阵药香,立马坐了起来,问道:“好了吧?”
王少庭惊叹道:“你这觉也睡得太快了吧!”
我笑道:“我是睡得快醒得也快,现在已经完全精神啦!”当即过去察看,果然已经差不多剩了三小碗水的样子,赶紧嘱王少庭取出准备好的棉布,把药汁滤到了大碗里。再拿出另外一个碗,倒出了三分之一,端着向马车走去。
芮忧仍然在昏睡着,听到我叫她才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见我拿了药来,一句也没有多问,接过去就喝了个精光。
我眼见她的坚决,知道她不绝对不仅仅是想要治好自己的病,也是想成全我想取得那些村民信任的心思。她为我所做出的牺牲,我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