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佛道(四)(1 / 2)
龙虎山千年的道门祖庭。二十四岩九十九峰一百零八景四十九座大小道观纵横相连将之化作了一片灵山雾霭中庄严的道门国土。
今天这片国土分外显得庄严隆重从山脚下的山门之处就沿途都摆上了香案仪仗丝竹锣鼓一直到太清殿前的广场因为从上面忽然传来的消息说去五阴山巡视下属道观看望故人旧属安抚人心的张天师要在今日回山下面的人这才慌慌忙忙地布置起来。虽然有些仓促但对于当今天下道教第一人来说就算只是返回自家山门这种出迎规格也是必须要的。
但是和事先安排有些不一样这些香案仪仗都刚刚摆好人都还没有准备得好张天师的车驾便出现了。
负责仪仗的道人刚刚有些慌张旋即又马上愣住了因为这车驾并不是从地面而来而是在天空之上带着一抹耀眼的金光和巨大的风雷之声朝龙虎山顶的太清大殿疾驰而去。就算是在白昼这一抹金色的巨大流星也是闪亮无比沿途更仿佛有隐隐的雷鸣环绕周围当真是当今道门天下第一人的风采。
沿途的百姓有不少看见的同时便跪下磕头不过这景象落在明白人的眼中便能推测出龙虎山上大概是有些其他什么事情否则以张天师的习惯绝不会抛下其他随从仪仗用金光雷遁这样独自赶路这样连带着马车一起急速飞遁看起来固然惊世骇俗宛如仙人一般但那差不多也是相当于用无数张中品符箓一路烧着才能达到的效果龙虎山家大业大不错也绝不敢用这样的手段来当做日常用度。
更何况以张天师的身份地位还有他个人的习惯来说这样孤身飞遁的排场确实也不如沿途接收着路人跪拜香案迎接来得隆重气派。
龙虎山。太清大殿前的广场上数百道人早已在此恭候多时看着那一团金光的马车破开半空中的云海飞驰而来连忙上前拱手躬身引接:“恭迎天师法驾!”
马车带着隐隐的雷鸣声放缓速度降落在广场之上这是一架极其宽大奢华气派而庄严的马车。说不定就连天子的御驾也不见得能有如此威严而且这马车通体都是由极好的法术材料如雷击木冰蚕丝万年温玉等等精心打造上面或明或暗地篆刻了无数符箓如今在雷光和金光旋绕下看起来简直不似人间能有的器物。
而端坐在马车正中的是一位看似只有四十来岁的中年道士。头顶芙蓉冠身披天师袍脚踏登霄云履相貌端正肤色如玉一双眼睛闪烁着震人心脾的亮光在周围金光和雷光中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呼吸都透露出无比的庄重和威严仿佛一座降临人间的神祗。他就是天下道门第一人龙虎山当代天师张元龄。
随着张元龄缓缓迈步走下马车围绕马车的金光雷光才慢慢消散拉车的四匹骏马也化作雷光收入至车上的符箓中这样飞天疾驰的法器自然不会是真的马在拉。周围立刻便有早候着的力士上前将这马车抬起送回天师府中去施法维护保养。
虽然似乎回来得很急但张元龄并没有表示出一丝一毫的急迫。只是在几位观主和掌院的陪伴簇拥下缓步天师府走去后面尾随的道士们只能用匍匐在地仰望神祗似的眼光瞻仰着他的背影。这位掌教天师的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气度森严都能让人一见之下就生出敬畏就能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伟大的存在。
将张元龄送入天师府中之后寻常的天师教弟子只能守候在门外只有和张元龄最为亲近。身份也最高的几位观主掌院陪着他一起来到了早准备好了的静室中。
这个时候张元龄的脸上才微微露出一些表情来好像终于从一尊只能受人膜拜的神像变回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这个人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不怎么好。他那一双修饰得很好的长眉已经紧紧地皱在一起问:“是何时出的事?地灵师是何时出走的?”
“是二十三日之前”一位掌院的额头上已经有些微微的汗水。“我们本不欲惊扰天师在发现之日开始便着人下山去四处搜寻只是一直遍寻无果。而且此事不知为何却被净土禅院那些和尚知晓了前些时日居然派遣了那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小神僧十方到我荆南之地来四处寻访虽然看起来也没查出什么来但是此事万一被净土禅院知晓那些和尚必定会大肆宣扬对我道门声誉大大不利我们这不得已才发出传讯符鹤请天师回来主持大局。”
微微思量了一下张天师开口先问:“你们通知御宏没有?”
“有的。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同样也发了符鹤去通知御宏真人。”
这个回答让张天师的眉头微不可查地又朝中间皱了一皱好在这位掌院马上又说道:“不过是前日晚间才发的符鹤御宏真人若是在云州深处那该是昨日才收到。而他就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怎么样也要两三日之后去了毕竟人比不得符鹤可以一路不休息地飞遁。”
张天师的眉头这才又松了些下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要御宏去云州深处和那些五行宗道人打交道确实是有些委屈他了。只是此事若成对我天下道门有莫大好处也只有他的道法修为精深足够能镇得住那些五行宗的怪物不止让那些人小觑了我龙虎山所以这才不得不让他去那种蛮荒野地。”
这掌院立刻躬身道:“天师心系我中原道门兴衰用心良苦之处御宏真人也定能领会何况还有恒亮师侄也随同他一路在那蛮荒中跋涉想来他也绝不会有半丝怨言。”
张元龄摆了摆手:“还是说地灵师之事。当日是何人看守地灵殿的?如何会让地灵师走脱了的?从祖师立教之时便有话留下绝不许放地灵师离开龙虎山。虽然这么多年来地灵师从无异动但教中规矩从未放松地灵殿的镇守法阵一直都小心翼翼负责看守地灵殿的也是千挑万选的派中精英弟子又如何会在这时候出现这等事来的?”
说到后来。张元龄话语中的震怒之意已经越来越明显伴随着他的声音周围空间中好像还有阵阵的雷鸣和金光在若隐若现地闪烁整间静室都在微微摇晃正仿佛有圣人动怒天地色变的味道。周围的几个观主掌院都默然不语不过也没有圣人之威下的噤若寒蝉他们也都算是张元龄的亲近之人。这位张天师在他们的眼中只是掌教首领带头人不是其他中下层道士眼中的那般如神祗一样的崇高无上。
但即便如此那掌院的额头上的汗水也是越来越大颗继续说道:“当日是虚树师侄负责看守地灵殿。当日也正是每年一次地给地灵师送上血食祭品之日。我们事后才发现。那地灵师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有了预谋居然从每次的血食中节下一小部分精血以秘法保存长久以来都以精血慢慢腐化地灵殿中的阵法那日便一举破开阵法遁地而逃。”
“祖师亲设的符阵哪里有那么容易便轻松破去?就算能破去那看守的弟子难道是死人么?就算不能阻止那孽障离去难道连发讯告警也不会么?”
“当日虚树师侄中了地灵师的法术昏睡过去了。”
“地灵师被祖师拘禁至此已有近千年供给他的血食也都极其有限。他截留下一部分用以破阵也就罢了又怎可能让他恢复元气施用法术?而且那孽障若是真能出手又怎能只是将人昏睡过去这样简单?”
“地灵师的元气确实远未恢复所以他也只能是用‘回梦令’将虚树师侄迷昏过去”
“回梦令?”张天师好像听了个荒谬之极的笑话一样。“区区下品法术也能将我天师教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弟子迷昏过去?那弟子难道是喝醉了才去地灵殿值守的么?”
“这虚树师侄因为年纪尚轻根骨天赋也不甚佳道法修为一直不甚高深这才中了那地灵师的法术而没有来得及示警一直等到两天后前去换班的弟子才发现他昏睡在地灵殿中”
“既然修为不够。年纪尚幼又如何能去地灵殿那般重要的地方当值的?”张元龄的声音越来越震怒。“立即将此弟子废去修为逐出天师教终生不得再上龙虎山一步!元通你用人不当身为掌院也难辞其咎罚你免去掌院之职去后山面壁一年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