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六尾涂山氏(2 / 2)
长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肚子饿了。”她已经尝试了把腰带勒紧了,但还是没能阻止它叫喊。
韩凤生怀里还藏了一个馒头,送给她了。“已经放了两日了,有些硬,我本是打算扔掉的,若不嫌弃就吃吧。”
长生感激的接过,两口就吃完了,心里想着要是再有碗水就好了。牢房里唯一给犯人盛水用的脏碗突然动了一下。长生诧异,不会是神仙显灵来满足她这小小愿望了吧。
一条猴尾正拨着那碗玩,直到把碗弄翻了才罢了休。司马鹿鸣唤了一声,就见小猴子抓着木拦灵活的爬到门处,扔进了一把钥匙。司马鹿鸣捡起钥匙,把锁开了。
姜曲笑道,“我就说会转运的吧。”
那看守的官差果真是喝的烂醉,抱着酒坛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以为钥匙在他身上,牢门关好了也就万无一失,没想到今日出了这等差错,也该是他玩忽职守倒大霉了。
长生吃了韩凤生一个馒头,想着要还他一个。
韩凤生道不必了,转身抓紧了时间要往向员外家赶,打算去收拾那两只狐狸。长生问,“要去帮忙么?”师父说过他若是不在,让她万大事都听师弟的。
司马鹿鸣道,“那两只狐狸不是他的对手。”
姜曲催促,“我们得快些走了。”天一亮就会现他们逃跑了,要趁夜离开。
弗恃本来想着在这个镇子休息两日,把长生的身体再养好一些。没想到又是走得这样匆匆忙忙偷偷摸摸的,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叹他们惹祸的本事倒是天下第一的。
弗恃道,“不是让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么,妖怪是很记恨的,你得罪了它,它可是直到临死都会记得要找你报仇。”
他们也没去故意得罪,长生回想着都觉得那牢狱之灾坐得有些莫名其妙,那是比窦娥还冤枉的。
马车又是行了两日。
是夜。
长生咬着干粮,后背靠着石头在看司马鹿鸣和姜曲练剑,心里默念着弗恃方才教他们的口诀,在脑海中则是把那一招一式都演练了一遍,不过受自己天资所限,也就勉强记下了五分之一。
弗恃道,“吃东西就专心的吃,不然容易被噎到。”
长生崇拜到师父果真是师父的,即便不看,也晓得她在分神,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百思不得其解。这话才说完,长生就真的是被噎住了,弗恃递了水给她,她灌下好几口水才把大饼咽下。
然后闻见了一股狐臊味。
弗恃大声道,“路经贵宝地在此借宿一晚,天亮便走,若是给主人造成不便,还请见谅,明早走前必定供奉上茶水和果子。”
蓝衣女拨开了枝叶由树后现了身,一脚踩上了那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可怜它正开得好好的,却是被辣“脚”摧了花。她身后还浮着好多双幽暗的绿色眼眸。长生数了数总共十二双,这架势是要打群架么?
蓝衣女一改之前见过的狐媚妖娆,口气很差,“那姓韩的道士呢!”
姓韩的?莫非是指韩凤生么。
司马鹿鸣道,“不知道。”
蓝衣女不信,“我妹妹已经说了,你们就是串通一伙的。他将我两个妹妹打成重伤。你要是不告诉我他躲在哪,我就当你们存心包庇,直接先跟你们算这笔账。”
长生为难了,“可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只是萍水相逢,知道他名字和门派,还不算熟到推心置腹把行踪都完完全全交代的地步。
姜曲道,“姑娘,你也该讲讲道理,你想我们要是一伙的,第一次见时还不把你们收了。”
蓝衣女已是把他们当恶人了的,不论他们说什么都只当是巧言令色的狡辩,激动道,“我妹妹好不容易修成了人身,即便有罪过,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罪,凡人之中比我们更坏的人多了。你们这些修道人不去抓那些坏人,却是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善恶到处抓妖怪,你们修的到底是什么道。”
弗恃好言好语,“姑娘,道士之中确实有些是过于偏激的,但有些也是讲道理的,你不能一竿子都打死了。你那两个姐姐……”
长生小声提醒道,“师父,是妹妹。”
弗恃立马改口,“你那两个妹妹受此劫数,虽说不是我徒弟一手造成的,但与他们也有些脱不了干系的因由。你当我们去,我把你两个妹妹治好,如何?”
蓝衣女怀疑,“你们打伤了她们,又怎么会好心救治。你是想骗我把你带回窝里,再一网打尽是不是!”
姜曲微微一笑,尽可能释出善意,“姑娘,你当很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坏了,你看清楚了,觉得我们像坏人么?”
蓝衣女视线扫过他们四人,那小猴子爬上司马鹿鸣背,接触到那不善的视线,猴毛全都竖起,露出尖牙朝她嚎,蓝衣女吓到,退后两不才稳了心神,“怎么不像,十足的像!”
长生想他们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了,她包成这样形迹可疑也就罢了,但姜曲和司马鹿鸣的外表还是很儒雅良善的,也都给忽略不计了。如果连他二人的漂亮好看都没起作用,那就表示这误会真的很深了。
蓝衣女骂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没给过机会!姐姐们,今日可要为两个妹妹报仇。”
那十几只狐狸全窜了上来,好似他们之间真有什么血海深仇是见人就咬。弗恃拉着长生到了后边,让前边的司马鹿鸣和姜曲来应付。有事弟子服其劳,该是他们把这几日所学学以致用了。
弗恃交代,“别伤他们的命,打退了就好。”
司马鹿鸣和姜曲手下留情,使得那群狐狸气焰更是高涨以为寡不敌众自己占去了上风纠缠不休。小猴子见主人挨了欺负,跳到一只灰色狐狸身上,揪它耳朵又咬它的尾巴报复,疼的灰狐在地上打转想把小猴子甩下去,可小猴子却是巴得紧,牢牢改去抓它耳朵,把它耳朵上长的细毛全给拔得一根不剩。
长生曾听过狐狸是怕狗的,只是这临时也不知去哪里找条狗来。她在地上找了一下,瞧见了一块石头正好大小合适,脑中想了狗的样子,便是试着念了障眼法的口诀,合了手,指了那块石头道,“变。”
没有反应。
弗恃指导道,“你不要紧张,放松了再试。”
长生吸了两口气,把口诀又是重复念了一次,喊道,“变。”这障眼法她也学了快两个月多了,口诀已经是背熟,只是勤加的练习一直没有成功。没想到今夜被逼了逼,却意想不到好像掌握些诀窍了。
石头化成了狗,可惜内在依旧是块石头,不会喊叫更不会。长生想到她学狗叫也是学得惟妙惟肖,便是趁他们打得难解难分没谁看见时,
“汪、汪。”喊了两声。
弗恃好笑,这算是什么办法,怎么可能会上当。哪料到那些狐狸山野之中长大,未接触太多人心的险恶,还算是单纯,就真的以为是野狗来了,要躲回树后。
长生对障眼法虽所掌握了一些诀窍,毕竟是不熟练,狗的身子渐渐透明,露出了本体,又正好是被那灰色狐狸回头看到了,生气长生使诈,便是连着其他姐妹回头又继续要打个你死我活。
长生大声喊,“我去泡壶茶,大家坐下来慢慢谈可以么!”可惜没人听她的,长生焦急,想着有没有什么平和的,不用见血的谈话方法,这场架打得略显冲动了些。明明是能说清楚的,却是在还没说清楚之前就动手了。
一道阴影罩下,遮了月华。
长生抬头见仙抉飘兮,由天而降一双裸足轻盈的踩在那块恢复了原样的石头上,那女子着一身白衣,梅妆额,云鬓峨峨,面容艳如霞映,也低头在看长生。
这也是一只狐狸,有六条尾巴洁白如雪的狐狸。
原本躁动嚷着要把他们师徒碎尸万段的狐狸,霎时全都一语不了。停了撕咬的动作,耷拉着头一小步一小步巴不得蹑手蹑脚不半点声音的往后退着。
一旁又是走出一个提着灯笼的男子,蓝衣女生气道,“原来是你告密的!”
男子理直气壮道,“老祖宗让我看着你们,若是帮你们隐瞒了,等到事情暴露,老祖会连我一并罚了。”
那白衣姑娘伸过脑袋来在长生身上嗅着,长生这身子抽高了,样貌,样貌包着也看不到,但气味是没变的,那姑娘高兴的唤道,“小恩公。”
长生自打遇见这群狐狸精后,一直想起她救过的白狐狸,所以这一回反应快了,“你是馒头么?”
救那只白狐狸时,她的肚子也是饿得厉害,看到什么都联想到吃的,觉得那只狐狸像馒头的颜色。便是给它取了名字叫馒头。
馒头连连点头,转身瞪着子孙骂道,“我常与你们说起恩人的事,你们与它遇上了,不来告诉我却是去冒犯她!你们是想我如何罚你们。”
蓝衣女变回狐狸,与它十二个姐妹一起低头认错。长生确实说过救过一只白狐,可她那时怕原形被看穿,紧张过后反倒没把这事记上心。
狐狸精齐声道,“老祖宗,我们知错了。”
馒头要带他们回了狐狸窝招待,拉起长生腾云驾雾,司马鹿鸣御剑带着弗恃跟在后,那马车则是馒头罚了蓝衣女看守。也不知飞过了多少个山头,到了一处水帘府邸。衣袂一挥,府中的蜡烛就算点着了,把府中找得灯火通明。
府中的仆人捧出珍馐百味,摆上美酒瓜果,馒头让长生放开了肚子吃,那时义父说过狐狸会报恩后,她虽说不真的贪图,却也想象过若是馒头回来报恩,会是如何的景象。
但始终想象不出来,只期盼若是能送她一些吃的,让她和义父不用饿肚子就好,没想到真是实现了。
馒头让她不必客气了,想吃多少便有多少。
长生抓起筷子,那筷子是用红玛瑙制的十分精美名贵,但长生的心思都在吃食上,在不能分出一些留意这府邸之中的奢侈浮华,到处堆满了金银珠宝。
“小恩公真是一点没变。”本想着若是长生变得贪婪功利,赠她金银也算是还了恩了,再无拖欠。但长生一如从前,馒头心里欢喜。又道,“当年若不是恩公,我怕是劫数难逃了,自我受了这份恩后,便是画了恩公画像,每日要叫子孙膜拜,并嘱咐若是见了恩公不可造次。”
馒头指了指,果真见一角摆放了神台还立了一个长生牌位,上面刻了长生的名字来供奉,墙上又是挂了一幅图画。
白狐说是长生。
司马鹿鸣和姜曲瞥了一眼,转回身坐直了不予评价,勉强也就看得出有眼耳口鼻,说画的是人其实已是有些牵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全然分不清。
难怪她子孙后代之中没谁能认出长生的。
长生傻笑,“原来你这么会画画,很像我。”
司马鹿鸣和姜曲愕然,难得不约而同了傻看向她。长生不会奉承所说的必然是心里话的。绘画形似已是难得,但高手画技到了一定境界,那求的便是神似了。是这境界太高他们领略不到么,已不是一般的抽象了。
弗恃左手压低长生的头,右手又是轮着拍了司马鹿鸣和姜曲的后脑勺,让他们也低头。踩着人家的地盘,有些门面话还是要说一说的,“也是我管教不严,任由他们在外胡闹,那二位伤势如何?我这有一方子,炼了丹药再兑着蜂蜜服用,许对她们能有帮助。”
馒头道,“她们两刚修得人身不知天高地厚,我已是警告过不许擅自离开洞府,她们却是不听,被那凡间花花世界诱惑,活该是要吃一次苦头的。也不算重伤,打回原形而已,不过根基还在。只要专心修炼,五十年以后还是能再化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