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千金难买老来瘦(1 / 2)
步安授受将仕郎的同一天赐张悬鹑官升从四品、“权知嘉兴”的圣旨也下来了。
张大人熬了这么多年终于从“同知”变作了“权知”相当于从“副市长”升任“代理市长”却是欣喜之中又夹着一份不安。
权知嘉兴妙就妙在这“权”字上既有权且暂代之意又有考教查勘的意味。步安一时也闹不清这是皇帝小儿的意思还是吏部天官的决定亦或是孔浩言与李岳二人对这位嘉兴同知心存芥蒂故意在这儿留一手……
官场上的事情终归是太复杂站在步安如今的位置仰着脖子往上看也看不透层层的迷雾。
不过张悬鹑向他试探时步安仍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笑道:“现如今张大人还是戴罪立功之身啊……”
张悬鹑频频颔首心里却直犯嘀咕:这“戴罪”一词指的什么?是说步鸿轩案管中窥豹朝廷对嘉兴官场仍有顾虑?还是指的他张悬鹑曾伙同陈远桥演了那出苦肉计意欲蒙骗步公子?
明明夙愿得偿张悬鹑却越想越不踏实此后几日当他听说嘉兴街面上传出“纸糊悬鹑知嘉兴天道震怒邪月近”的打油诗时便更加坐立不安了。
圣旨来的实在太巧不早也不迟偏偏是在邪月第九夕突然消失的这一日!实在让他百口莫辩。
张悬鹑到底也是学儒的知道这种流言宜疏不宜堵不然更加坐实他心虚。因此上任之初他就“夹着尾巴做官”勤政爱民整肃吏治当真一扫嘉兴官场的积弊就连邪月近了一夕而造成的市面混乱也因此消弭了不少。
渐渐的“纸糊悬鹑知嘉兴天道震怒邪月近”的谣言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歌功颂德的童谣。
事实上市井舆论的转向绝不是民心向北这么简单而是部分嘉兴官吏、商人地头蛇与苏澄庆三方势力角力的后果。
事情说穿了也简单。
苏澄庆一个外来商人突然起势在嘉兴城里开办当铺、接管牙行乃至于把手伸进了粮食、官盐与漕运等等行当势必夺走了许多人的饭碗。
有道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来自中低层官商利益共同体的反击迅疾而又凶猛却都毫无悬念的被“整肃吏治”、“除贼灭匪”的专项严打弹压得烟消云散。
隆兴二年十月末十一月初嘉兴府单单恶吏就斩首了十余人百余地痞流氓被游街示众悉数问斩。
本来那些攻讦张悬鹑的流言就出自这些人之口人杀干净了流言自然消散。
而苏澄庆也在这场“治安专项整治”过后成为通吃嘉兴府黑白两道的巨头。
这些事情步安几乎没有插过手这倒不是因为他怕做了恶违逆了屠瑶的门规——杀的全是恶人与其说是作恶倒更像是除暴安良——而是因为张悬鹑新官上任兼“戴罪立功”有足够的动机与动力去做好这些无需步安操心。
至此嘉兴府诸事都已安排妥当往后可以源源不断地为步安输送财力物力。
相比之下他勒索青龙步氏的那四万两银子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可这世上到底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离开嘉兴之前他突然就收到了姗姗来迟的银票。
而银票并不是那位步氏妇人送来的那妇人或许从苏澄庆陡然发迹中嗅出了不寻常的意味不敢亲自登门而是转托了苏澄庆。
甥舅二人已经小半个月未见坐在步府书房里苏澄庆神情中不自觉地带着小心。
“安儿……”哪怕只是这声称呼他说出口都下意识观瞄步安的反应生怕他听得不顺耳嫌自己倚老卖老。
见步安仍旧老样子一脸轻松笑意苏澄庆才清清嗓子接着往下道:“你那婶娘送来银子时竟是瘦了许多……安儿你看咱的买卖也渐渐做顺了这些银子虽然不是小数却也……”
步安见他有求情的意思哈哈一笑打断道:“瘦了?瘦了是好事嘛!千金难买老来瘦!”接着理所当然地掂了掂银票随口道:“何况还买了个教训呢物超所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