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一怒(2 / 2)
胥成发现疯女人并非无法沟通,放心几分。
“治好就不疼了。”他对置守老夫妻说过的话并非妄言。他确实打算治好疯女人的疯病,但看如今的情形,治好疯女人的伤同样重要。
疯女人摇摇头。她似乎感到了疲倦,旁若无人趴在干草堆上,不一会儿便发出了鼾声。
胥成命人为疯女人找来一套衣物,而后才带着疯女人下山。
亲兵见胥成对待疯女人耐心十足、细致周到,个个诧异无比,却不敢置喙。
张副尉从白天等到黑夜,终于确定他绝了路了。
浑身是伤的疯女人被胥成找到,他纵使有一百张嘴也撇不清干系。
“胥校尉,我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了不该犯的错。你饶了我吧,饶了我这一次吧?”
张副尉痛哭流涕,语气恳切。
他见到疯女人被胥成的亲兵抱下山,明白了胥成心里所想的比嘴上所说的更加重视疯女人。
他不再否认自己的罪过,只求胥成心软饶恕他。
“我对都督、对校尉、对军督府忠心耿耿,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胥校尉,你打我吧,你狠狠地打我,我一定老实受着,但我求你了,别罚我去做苦役。我这副身子,去做苦役的下场只有一死……我还想替都督和校尉效死尽忠,请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胥成听张副尉话里还有侥幸活命的意思,不禁发出冷笑。
“都督命你守备仙人屿、追寻海寇的形迹,但你玩忽职守,纵容兵士败坏军纪,差点把唯一知道海寇线索的人证凌辱至死。如果只是罚你去北营做苦役,那才是轻饶你。”
张副尉吓得腿上一软,瘫倒在地。
他扭头去看他闷声不响的心腹们,心里明白胥成仅仅只是要拿他一个人的性命杀鸡儆猴。
他不甘心。
“胥校尉要杀我?为了一个女人?”张副尉坐在地上起不来,但还能开口说话,“我替都督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就连这次出兵离岛,我都是第一个请命讨贼的。而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想杀死都督的忠臣良将!我看你才是鬼迷心窍!这个疯女人就是祸水,就是她迷惑你残害同袍!”
张副尉对自己极力抬高,对胥成和疯女人极力贬低,目的只在于给胥成处死他的行为泼脏水。
胥成一怒之下,亲手拔出了佩刀。
张副尉见到胥成眼里的凶光,不由自主两手撑地、向后挪去。
他的几名心腹一开始还留在队列最前方,准备为张副尉求情,此时避之不及,无奈只能用身体将张副尉挡住。
“你杀了我,看兄弟们将来如何为你效命!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张副尉躲在人群中,感到几分安全,说得越来越起兴,“你年纪轻轻,没经过什么事,才会被一个疯女人迷住。胥校尉,外面的女人多的是……”
张副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手握在他最信重的心腹的肩头,指节发白,好像两者原本就是长成一体的。
那名心腹做了他的盾牌,被胥成的佩刀刺中腹部,血流不止。
张副尉也被暴怒杀人的胥成吓得不敢动弹,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虽然胥成命人救治那名不幸被他刺伤的兵士,但那名兵士仍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随后,他得到回报:死去的兵士尸身各处有不少愈合程度不同的咬痕。
他认定自己没有错杀好人,心里减轻了自责。
年轻的校尉准备将今夜发生的事如实上报,请都督降罪。
他很快又想到张副尉一死、都督自然要另外安排人手守备仙人屿。
考虑再三,胥成打算向韩爽推荐一个人,于是唤来他的亲兵冯隆,询问起冯隆的看法。
亲兵冯隆将胥成今夜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忧心忡忡。
听见胥成打算提拔他,他更是惶恐不已。
“万万不可!校尉今日杀死张副尉已经招来一些非议,此时再向都督推荐属下接替张副尉守备仙人屿,只会让人误会校尉摈斥异己、任人唯亲。”
胥成把冯隆的顾虑听进去了。
他心中郁愤:“张副尉死有余辜,被我失手误杀的那名兵士也不清白,非议从何而来?”
冯隆回答得很谨慎。
“张副尉该死。他明知校尉是为顾全大局、才不辞辛苦搜山找人,可他偏偏污蔑校尉找人是出于一己之私。不明就里的人便会被这番虚言误导,损害校尉的声誉。”
事实上,就连他这个时刻追随在校尉身边的亲兵都感到不认同:校尉对疯女人过于看重,就算是为了得到海寇的线索,终究事倍功半。
胥成无从得知冯隆的真实看法,也无从解释。
他年少时杀死的那头野鹿让他变成和张副尉截然不同的人。
他想,他或许真的如冯隆所说,做出了摈斥异己的事。
这是都督不想看见的,也是他万万不能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