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审问(2 / 2)
小安德森仍旧不肯放弃,想继续说服约翰警长:“不,不,约翰,我们是朋友,你要尊重我的意见……”
约翰警长黑着脸拔出了警枪,拍在了小安德森的面前,喝道:“小安德森先生,我警告你,你这是在妨碍公务,有包庇疑犯之嫌!”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小安德森也不便再坚持己见,只能耸耸肩,安排了助手,领着约翰一帮警察前去抓捕那铎胡易青二人。
出环球大马戏团东门,左拐穿过一条街区,有一家名叫布兰卡的咖啡馆。或许是受地理位置影响,这家咖啡馆的生意很是一般,一楼店面中的客人已是寥寥,而二楼的平台上,七八把乘凉伞下却只坐着一个客人。
这唯一的客人便是那铎。
那铎坐在二楼平台最外侧的一把乘凉伞下,这个位置,刚好面对着环球大马戏团的员工宿舍楼,仅凭肉眼便可将马戏团那边的事情看个清楚,而那铎却非要拿着一只单筒望远镜扫来瞄去。
望远镜的镜头中,一个个环球大马戏团的员工无一不是垂头丧气的模样,这使得那铎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终于吐出了憋在胸中的那口恶气。
前天,也就是环球大马戏团马场被下毒的第二天,那铎约上了胡易青,一起跟小安德森提出了解约,看得出来,小安德森很是颓丧,却又无奈,因为合约中有条款明确规定,若是马戏团不能保证他们的演出场次的话,他们有权力单方面解除合约。
小安德森的颓丧无奈正是那铎所期望的结果,谁让你有眼无珠捧一个没出息的老鬼而把他那五爷给忽视了呢?活该!
昨晚上,皇家马戏团的老板亲自接见了那铎,二人相谈甚欢,就那家班胡家班加盟皇家马戏团之后的发展做了细致的策划,至于皇家马戏团开出的待遇条件,那铎也甚为满意。
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那铎没有再跟胡易青碰面,今上午踏踏实实睡了个懒觉后,那铎便让手下人去通知胡易青,约他来这家咖啡馆见面,将皇家马戏团那边的事情跟胡易青通通气,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过去才最合适。
单筒望远镜的镜头中并没有扫到胡易青,却突然出现了几名洋人警察的身影,这使得那铎陡然紧张起来。警察去而复返,难道说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了?那铎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次将胡易青跟他描述的作案过程回忆了一遍。
为了更好的保密,胡易青并没有找帮手,从切断电线到下毒,全都是他一人完成,而且过程非常顺利。所用的毒物也毫无破绽,不过是随处可见的红豆杉的果实,这种灌木很容易种植,观赏性也很不错,却对马匹有着剧毒。取材红豆杉非常简便,环球大马戏团驻地后面的公园中便有不少,休闲时逛上一圈,便可以摘下足够多的果实来,且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那铎没发现破绽,再捋一遍,仍旧找不出漏洞。“或许警察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吧!”那铎在心里做出了这样的定论,然后,拿起单筒望远镜继续扫视。
镜头中,终于扫视到了胡易青,这货显然是刚干完好事,一张老脸上写满了完事后惬意和意犹未尽,也难怪胡易青大上午的就要干那种事,他刚到手的那位下属女演员死活不肯进他的房间,没办法,只能借上午练功的机会跟她在她的房间中温存一番。
“大爷的,害得老子在这儿干等!”那铎暗骂一声,放下了单筒望远镜,端起面前咖啡,用小勺搅了搅,美美地喝了一小口。
体会过咖啡的醇香,那铎再次拿起了望远镜,对准的还是刚才寻到胡易青的方向,可是,再当他用镜头找到胡易青的时候,不禁被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两名洋人警察一左一右夹住了胡易青,另有一名洋人警察亮出了手铐,铐上了胡易青的双手。虽然听不到洋人警察们说了些什么,但就此场景,那铎已然能判断出来,马场下毒案定是暴出破绽。
那铎百思不得其解,破绽在哪儿?洋人警察又是如何寻到的破绽?不过,事态紧急,已然容不得那铎多想,是立刻逃离还是勇敢面对,他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
逃的话,并没有什么不舍,那家班这些年还是赚了些钱财,而这笔款项,他早就存进了银行,存根始终带在身上,若是说有所损失,那么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些玩乐之物。不过,一旦出逃,就等于坐实了自己的罪行,那么他那铎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再在美利坚合众国立足下去。
只犹豫了片刻,那铎便做出了决定,同时,脸上且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约翰警长只抓到了胡易青,颇有些不爽,回到了警署,立刻将心中不爽发泄到了胡易青身上。审讯室中,刚打过照面,不审不讯,约翰警长便冲着胡易青先来上个三拳两脚。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么?”
胡易青当然知道,只是,他自认为案子做的是天衣无缝,割断电线的刀已经被他扔进了驻地后面的那片水汪中,用来毒杀马匹的红豆杉果实也一个不剩地倒进了喂马的食槽,洋人警察根本不可能掌握了自己的证据,有何畏惧?胡易青擦了下嘴角边的血渍,昂头作答道:“你们乱抓无辜,我要告你们!”
约翰警长耸肩大笑,道:“好啊,随便你到哪里去告,但有个前提,你必须先从我这儿走出去。”
胡易青的英文水平原本就不高,而约翰警长的回答又是几近无赖,这使得胡易青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是重重地一声叹息。
“说吧,你到底对安德森先生的马场做了些什么?老实交代了,便可以少受许多皮肉之苦,哦,对了,我必须要告诉你,你的同伙,那铎先生,比你早了半小时来到了我这儿,如今,他正在我办公室中喝咖啡呢!”约翰警长拉了张椅子,坐在了胡易青的对面,翘起二郎腿,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胡易青心中不免闪出一丝慌乱,他是在前往那位班中女演员宿舍的半路上接到那铎手下通知的,约他去马戏团驻地的东南角的一家咖啡馆谈事,而他却耐不住心中的那团火,选择了先办事再去赴约。这中间的时差刚好是半个小时。
是巧合还是……
胡易青有些吃不准。
但再一想,就算那铎也被抓了,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招供了呀!此案是他们两个联手做下的,若论罪,他那铎才是主犯,自己不过是个从犯,岂有主犯免受惩罚而让从犯全当责任的道理呢?
定然是这洋人警察在使诈!
胡易青的表情变化,约翰警长全都看在了眼中。半小时之说,绝不是约翰警长的随口一说,而是马戏团驻地的门卫告诉的信息,“那班主啊,他刚才出去了,嗯,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吧!”有了这句话,约翰警长便权当自己在那铎刚出驻地大门的时候就已经将那铎抓获了。
“那铎先生交代说,向小安德森先生的马场投毒全是你的主意,他起初是反对的,可你却一再坚持。”约翰警长见火候已到,站起身来,很是温柔地拍了拍胡易青的肩膀。
胡易青心头一惊,随即便冷静下来,此刻并不适合多言,只因言多必失,不如保持沉默,若是这洋人警察所言为真,终究会将那铎引来对质,届时再行分辨也不迟。
但见胡易青镇定自若沉默不语,约翰警长也是没招,若再动粗恐怕只会显出自己的心虚,而对击垮对手的心理防线起不到丝毫作用。“胡,我希望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吧。”约翰警长一时无法取得突破,干脆想晾一晾胡易青,于是便甩下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回到办公室,约翰警长冲了杯咖啡,点了根雪茄,拿起桌面上的纽约时报悠闲自得看了起来,一份报纸仅看了一半,黛丝警官便敲响了约翰办公室的房门。
“哦,美丽的黛丝小姐,你是想对我说今晚你有时间,想接受我的约会邀请,是吗?”约翰放下了报纸,捏着雪茄抽了一口,然后放到了烟灰刚上,对着门口的黛丝警官展开了双臂:“你要是愿意拥抱我的话,我想,我会非常高兴。”
黛丝警官哼了一声,冷冷道:“警署来了一位先生,说是要跟你谈谈,警长先生,我想你今晚可能并没有约会的时间,因为那位先生是个中国人。”
约翰警长猛然一怔,脱口而道:“那铎?”
黛丝警官冷笑道:“我不知道,中国人的名字总是那么独特,我怎么都记不住。”
约翰警长兴奋地拍起了桌子,并扯嗓子喊道:“比尔,优秀的比尔警官,赶快去把那位中国先生请到我办公室来!”
来人正是那铎。
看到胡易青被抓,那铎仅用了半分钟便做出了决定,事实上,这个决定是他在作案之前便想好了的,只是事发突然,心中陡然一惊,下意识想到了逃跑才会影响了他的决断,但好在那铎随即清醒过来,决定依旧按原计划行事。
“约翰警长,我就是那铎,我是向你投案自首来的。”在比尔的引领下,那铎走进了约翰警长的办公室,面色沉静,步履轻松。
布鲁克林地区鱼目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约翰自从当上警长便负责这一区域,早就将警察办案的种种套路练就的滚瓜烂熟。
但见那铎走进来时未有一丝慌乱,约翰警长便断定此人早做好了应对准备,因而,他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装了一句傻:“投案自首?你犯了什么事需要投案自首?”。
那铎淡淡一笑,回道:“约翰警长,既然我选择了投案自首,就已经做好了如实相告的准备,你没必要这样跟我绕弯子。”
约翰耸了下肩,扬了下眉,笑道:“好吧,第一回合,你胜了,亲爱的那铎先生,咱们现在进入第二回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你的?”
那铎不慌不忙,答道:“今天上午我约了胡易青胡班主在环球大马戏团东南角的布兰卡咖啡馆见面,可是,我等了他将近一个小时,也没见到他,没办法,我只能回去,刚好遇到了小安德森先生,是他告诉我,说约翰警长怀疑是我和胡易青胡班主联手做下的马场下毒案,那一刻,我就知道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再隐瞒下去,只会越陷越深,所以,我选择自首。”
约翰警长压制住内心的喜悦,道:“这么说,你承认是你伙同胡一起作案,在小安德森先生的马场中下了毒?”
那铎深吸了口气,却摇了摇头,道:“不能这么说,约翰警长。事实是这样的,胡易青的胡家班在环球大马戏团分配到的演出资源少于我那家班和彭家班,因此对小安德森先生怀恨在心。
当然,做为那家班的班主,我对小安德森将资源倾向于彭家班也是颇有微词。
不过,我选择的是另寻出处,因此,我一直积极地和皇家马戏团沟通联系。这期间,胡班主找到了我,表示他也想跟着我一块换至皇家马戏团发展,我答应了他,并认真和皇家马戏团做了沟通,皇家马戏团也表示,如果胡家班愿意加盟,他们将热烈欢迎。
胡班主确定了下家后,便找我商议要报复小安德森先生,并向我透露了他要向马场下毒的计划,他的理由是毒死了那些马匹,那么环球大马戏团的演出便要暂停,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单方面提出解约,且无需支付违约金。
我对这个计划并不感兴趣,因为,皇家马戏团已经答应替我支付违约金,我没必要这么做。可是,胡班主不听我的劝阻,仍旧向小安德森的马场下了毒。
我很想向小安德森先生坦白这一切,但我同时又担心胡班主会对我展开报复,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是那家班的班主,但我却只是个读书人,身上一点功夫都没有,而胡班主自从七岁便开始练功,若是想报复我,恐怕三个那铎也不是胡班主的对手。
我必须承认,因为我的懦弱,触犯了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的神圣法律,我包庇罪犯,纵容坏人,我甘愿受到法律惩罚。这就是事实真相,约翰警长,我向上帝发誓,我将为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任。”
约翰警长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倒不全是因为破了这桩马场下毒案,更是因为他刚才在审讯室中对胡易青说的那些话居然成了事实,这使得约翰警长顿时有了神探的感觉。
“那铎先生,感谢你的坦诚,但你说的这些内容,我们还要进一步核实,在得到最终答案之前,恐怕还要委屈你一下。”
那铎面如沉水,微微点头,应道:“我理解,我接受,但同时希望在你们得到答案之前,不要让我和胡班主见到面,不然,我会很痛苦。”
约翰警长点头同意了。
在那铎的供述中,一共提到了四个人,除了那铎和胡易青之外,便是环球大马戏团的总经理小安德森先生以及皇家马戏团接洽那铎的负责人,因而,核对真实性非常简单。
只一个下午,比尔警官便完成了核对,回到警署向约翰警长汇报道:“警长先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消息,那铎的供述,并没有撒谎。”
约翰警长耸肩笑道:“这当然是个好消息!比尔警官,这个消息足以让我们今晚上一醉方休,当然,酒钱要由纳税人来支付。”
比尔警官愉快地接受了约翰警长的提议,并道:“警长先生,要不要邀请黛丝警官,毕竟她为我们提供了两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约翰警长的双眼登时放出了光芒,道:“比尔,你真是一个优秀的警官,你的每一次建议都是那么的完美,是的,黛丝警官为此案的破获也做出了贡献,所以,今晚的庆祝她必须参加!”
那铎在布鲁克林警署中受到的待遇还算不错,一间独立的看押室还配备了洁净的床单棉毯,晚餐也算凑合,临睡前还能洗个热水脸。
到了第二天早上,约翰警官再次将那铎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那铎先生,我想,你是个诚实的人,事实上,你昨天的言行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我们今天的交谈仍旧可以保持一种愉快的氛围,是吗?那铎先生。”
那铎耸了下肩,淡淡一笑,道:“当然,警长先生。”
约翰警长拿出了一根雪茄,叼在了嘴上,在点火的同时,含混不清问道:“我想那铎先生不会介意吧。”
那铎做了个请随意的手势。
“我很想知道,胡,有没有向你说过他的作案过程?”
那铎想了想,道:“说过,但并不详细。”
“哦?他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