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为鱼(1 / 2)
破损的木窗透进了些阳光,阳光下,可以看见一些飘在空气中的尘埃。
天晴了?
海棠猛然坐了起来。
风寒虽然还没好利索,但这对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
心中带着些莫名的念头,她急匆匆地出了门。
一路上,行人都躲着那个又脏又臭的瘸腿乞丐,所以,她倒是很不慢地,赶到了桥头。
过路人对桥头处的指指点点令她心头一颤。
当她冲过去看个究竟时,却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也透过人群刚好瞧见了她。
虽然那和尚没有说话,但海棠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自己还活着,他是高兴的。
古怪的情绪在心底滋生,有人替自己高兴,是这种感觉吗?
……
自此之后,长安城内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一个僧人,一个乞丐,一个坐在桥这头,一个靠在桥那头。
僧人在这头化缘,她便在那头要饭。偶尔想想,好像也是一回事。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便情不自禁地笑。
海棠从不在白天的时候上前找他,不好。
而到了炊烟四起,夜幕降临的时候,她便拖着瘸腿,来到桥这头,坐在他不远处,听他念经。
她总是听不清他在念些什么。
“和尚,你在念什么经啊?”
“化缘经。”
“化缘还有专门的经文念吗?”
海棠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阿弥陀佛……”
“和尚,你要化多少啊?怎么总说不够?”
年轻和尚看着她,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口:“不可说。”
“你是不是遇到了难处?”
海棠觉得,这和尚定是需要许多钱财的,说不定,是他的庙给烧了?要重修一座庙?
和尚摇着头,又不说话了。
类似这样的问题,海棠问了一遍又一遍,但这和尚,也总是不愿说。
日子从冬,渐渐走到了春。
和尚的身体比海棠想象中要抗冻,不见他躲过雨雪,每日只是吃一些满头清水,第二日见,仍是一身老旧僧衣,干干净净的模样。
这天,海棠没有到桥这头坐下,而是站在桥上,扶着栏杆,看向长安城中,呢喃道:
“和尚,年节到了。”
她侧过头,略带好奇地看向他,问:“你不用回去过年的吗?”
和尚停下了嘴里一直念叨的经文,抬头看向她:“施主呢?”
海棠愣住了。
她想了半天,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回去?
可是……去处呢……
海棠忽然发现,长安城,这个自己一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的城市,竟然有些陌生。
无论是这里的人,还是建筑。
甚至是天空,清风,桥下的流水,傍晚的炊烟,都那么陌生。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去“认识”它们。
似乎她活着的唯一目地,就是活着。
“施主,想过细致地去了解一件事物吗?”
和尚忽然问到。
海棠皱着眉头,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眼睛一亮,点点头道:
“有!”
和尚笑了:“何物?”
海棠闭上眼睛,脑袋里出现了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花的模样,说:“一是海棠。”
“二呢?”
和尚问到。
海棠睁开眼睛,心脏没来由地加速跳了起来:“二是……你。”
海棠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很难听清,但和尚仍是听清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突然闭口不语,而是看向长安城,问到:
“施主可否说说你的故事?”
海棠的心跳差点停止,但片刻后,她又咧嘴一笑:“我……好得很!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她大声嚷嚷着,但眼睛却呆呆地望着城里的烟火。
每一年,每一年,年复一年。
长安城的年节,对她而言,也是节日。
因为在这段时间,挨家挨户乞讨时,她很少被乱棍打出去。
大户人家给的剩饭也比平日多些,运气好一些的时候,甚至会有一两条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