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吞噬的东河(2 / 2)
古塔里一定囤积了很多的鸟雀,那里会是安全舒适的地方。
家里的床铺或许已经湿透了,想到晚上,孩子们会睡在冰冷的地板上,母亲们就开始担忧起来。男人们大多在矿井上班,他们或许不知道这里的一切。累了一天的男人破骂过后,会想到在舒服的床上和老婆腻歪一番,他想到今天要狠狠地吸婆子的舌头,那样的痛感会折射出男人的能量。而他想到的这张床已经在被腥臭的洪水一点点地吞噬,洪水是一张熏臭的鲨鱼嘴,它贪婪地吞噬着这里的一切,包括女人的安适。
大军见到深入膝盖的洪水彻底绝望了,那几陇辣椒该是早已被冲走了,大军赋予它们生命的那份坚定渐渐蜕变成沉默,这份沉默突然间让大军变得成熟了起来,她搂着母亲,母亲感到他在有规律地颤抖着,那是因为内心在积攒着能量的缘故。母亲没有回头,只紧紧地用手抓着儿子的屁股蛋子,母亲的回应另孩子的颤动渐渐地缓和下来。大军的泪水终于从眼眶中滚落下来,一发不可收拾!母亲依旧抓着孩子的屁股蛋子,只是胳膊紧紧地将孩子的脊背压在自己的脊背上,不留一丝缝隙。
雨见晴了,只有三两点星雨,而脚下的雨水还在不停地攀涨,只是攀涨的速度放慢了些,但这并没有让人放慢向高地前行的脚步。
牛少的眼镜布满了雨水,他不时地揭下来,放在肚皮上擦拭,他坐在有一方大小的木盆里,他为自己的聪明而到处炫耀,二龙家的小白在二龙再三哀求下才得以坐进这舒适安全的木盆里。牛少不时地抚摸着小白身上的雪白色的绒毛,又不时地将复仇的眼神投向二龙。先前,牛少哀求着用一根指头摸小白的头,却被二龙拒绝了。当然,二龙也从不摸小白,小白是一只不足两个月的小狗,因为周身雪白,在村里很稀罕。村里的老人说,猫狗在没有换毛之前,是不能给孩子摸的,否则,毛炸起来后,就难存活了。可是,今天特殊的历史时期让牛少在这种无言的复仇下满足了一己私欲,这种私欲在二龙看来比丢掉小白的性命还是可以忍受的,甚至是可以鼓励的。
当人们朝村委会聚拢,路过八狗子媳妇家的时候,没有人驻足!她们早已淡化了对八狗子媳妇的哀思,或是因为在春节过后,在附近的小庙里已经花了钱,给她超了度,烧了香的缘故,这是消散对一个人哀思的最好办法,可牛少非要吵着停下来,让父亲把卧在房头碎瓦片上的那只湿漉漉的白猫救下来,父亲执拗不过,便捋起袖子,蹚了几步,俯身正要掐住白猫的脖子,只见那只白猫瞪大了眼睛,呜呜地惨叫了几声,倏地逃窜到屋檐之上,并回头朝着下面温柔地喵呜着。。。。。。牛少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小白,父亲见儿子不再哭闹,便又迈开了前行的脚步。
渐渐地,村委会聚满了人,村长站在一个石墩上,开始了他的发言:“乡亲们,这几天的雨水来得太猛,上村的堤坝出现了问题,才涨到了这里,现在正加急整修。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要观望一天,请大家排队到村委会领毛毡和食物。毛毡少,只能供给老人和孩子。希望你们能够体谅。另外,你们的男人已经通知在矿上留宿了,已减轻村里的负担。”
下面一阵吵嚷,大家为现在的困境感到不安,而这种不安燃化成一种抱怨,抱怨天公、抱怨村长储备毛毡的不足,更抱怨在这样的窘境中居然没有男人的支撑。有的小媳妇哭闹着,非要回到家中等男人回来。但大多女人都搂着自己的孩子在默默地祈祷,她们也在时刻准备着牺牲自己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只有老老树皮爷爷是最安静的,他的眼睛发出淡淡的光,他的生命像是一烛灯火在暗夜的冷风中摇曳着,虽然摇晃不定,但依旧坚韧地照亮着身边的一切,驱散所有弱小的想法。这个时候,孩子们都围在他的周围,他散发的能量让孩子们感受到了温暖与安适。他们开始撩拨他那长长的胡须,只是不能一根一根地牵扯着,因为雨水早已将他的胡须黏在了一起。老老树皮爷爷将那双树皮似得大手,将孩子们的小手覆盖起来,他的手很凉,孩子们的手很热。老老树皮爷爷摸着孩子们的手,一阵冷风出来,他的胡须没有飘动起来,他维护着孩子们身上的能量,他闭上了眼睛,用他生平的每一次成功为孩子们祈祷:阳光会在明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