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变不回从前的我（2 / 2）
苏小苒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到了。
她这是在想什么呢！
自己可是有爸爸的人，怎么会有那种想法。一定 是太久没有看见爸爸了，所以才会产生了那种错觉！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睿北，宴会结束，你送我回家一趟吧，我想爸爸了……”
“好！”
本来该是一场愉快的宴会，在苏小苒和顾睿北的眼中，却已经变了调。
各自怀揣着心思，两个人的距离看起来那么的近，心，却好似隔了一条宽宽的 河流，深不见底……
***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顾睿北没有再去过，更没有问起过关于唐潇潇的事情。
除去上班 的时间，他都窝在家里，和苏小苒呆在一起，和她谈论着孩子的事情，期待着孩子的降临。
有时候，他甚至连公司都不愿意去 ，因为只要他一静下来，整个人便会陷入一片浮躁之中。好似掉进了一个满是云烟的世界，周遭都是白茫茫的烟雾，脚下的路早已经被彻底的掩盖。
他看不到前方的路！
也许下一步，他就会掉入无边的黑暗深渊之中！
只是，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要面对的，终究还是会来临！
唐潇潇回来后的第三天，顾睿北接到了楚非凡的电话。
“睿北，你还是去 看看潇潇吧……你走了之后，她就闷闷不乐 的，不吃不喝，还拒绝医生的治疗……尤其是昨天，她在报纸上看见你陪着嫂子去商场，一起参加宴会的照片，她情绪格外的激动……要不是医生替她强行注.射.了镇定剂，还不知道她要闹成什么样子！”
楚非凡的语调很平缓，话语之间却是没有办法掩藏的紧张。
他现在想起唐潇潇那近乎疯狂的反应，也都还心有余悸！
“……”
顾睿北皱了皱眉，没有做出回应。
“就当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看在唐家……”话说到的这里猛地顿了一下，楚非凡的声音有了一丝不自在，“你也不能不管她！”
“知道了。”
顾睿北沉默了许久，好一会，才吐出了毫无情绪的三个字。
挂断电话，顾睿北烦躁的将手机丢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颓丧的倒进了沙发里，俊脸上写着淡淡的疲惫。
终究，还是躲不过呵！
……
“睿北，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看我了……”
唐潇潇的脸色有点苍白，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娇弱了。
见到他，唐潇潇展开了灿烂的笑容，却无形间将她苍白的脸色衬托的更加憔悴了。
“身体不好， 就该乖乖的接受治疗！”
顾睿北避重就轻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也躲过了她灼热的视线。
“睿北，我听说了……”
双手搁在腿上，不断的绞动着，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很不安。
“？”
剑眉微微皱了一下，顾睿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已经结婚了，而且……她……还怀孕了！”
唐潇潇说话的声音很轻，好似一团烟雾，只要一阵轻风，便会轻易的吹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 此刻便的更加难看了，眸子里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光芒。
站在chuang头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顾睿北没有出声。
这是事实，S市所有市民都知道的事实，他如果真的开口辩驳，才是真的虚伪了！
“睿北，我们的约定……你真的都忘记了吗？你说过，等到我们成年的那一刻，便是你娶我过门的日子……就算我和你走散了，你也一定会站在原地等我，不管多久……你说，你这辈子都只会承认我唐潇潇是你的新娘子……你说过的这些话，你真的都忘记了吗？”
唐潇潇的声音很缓，苍白的语气里，夹杂着失望、无奈、幸福……
“潇潇！事过境迁，八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你或许还是从前那个你，我却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顾睿北！顾家的家训，你是知道 的，既然我和她结婚了，就定然不会和她 离婚！”
看着唐潇潇泫然欲泣的模样，顾睿北的心脏微微抽紧了一下。
当年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已经调查的很清楚。
知道凶手是谁，知道目的是什么，可是，他却独独没有在那一片废墟中找到她！光是这一点，他就已经不顾资格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可是，明明是我们有婚约在前的……”
咬着下唇，唐潇潇颤抖的出声，眸底一片迷失的绝望……
八年来，撑着她活到现在的希望，就是他！
可是，现在……
就连他都不要她了！
“潇潇，对不起！这辈子，我顾睿北只能负你了！”
坚定的话语，一字一顿地，每一个字眼都好似一把刀子，狠狠的扎进唐潇潇的心脏，然后再用力拔出，鲜血淋漓……
“可是，睿北……你不爱她！虽然她是你的妻子，可是，你一点都不爱她……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长久的，也不会有幸福的……”
小脸上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忧伤，唐潇潇的身子细微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伤心。这样子的唐潇潇，让顾睿北有点心疼。
手臂微微抬了抬，他差点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将她搂在怀中，像从前一样，安慰她。
脑海中却忽地闪过苏小苒的小脸，动作就那么猛地一滞，僵在半空之中，透露着尴尬的气息。
“即便在这样，她也还是我的妻子！”
顾家人在婚姻大事上，从来都不会儿戏。
结婚，一辈子只能有一次！这么十几代人下来，除却古代，步入现代之后，从未有过离异的事情发生。
“可是，你不爱她啊……而且，你娶她的目的，不也是为了替我报仇吗？”
唐潇潇幽幽的出声，语气里透着隐隐约约的笃定。
“谁跟你说这些的？！”
似乎被提到了什么禁忌的事情，顾睿北的脸色一变，声音也陡然上扬了几个分贝，低沉的嗓音浑厚而又浓重，让唐潇潇着实惊了一下！
“难道不是吗？卫昊都已经告诉我，八年前的事情，你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当初要不是她……”
“够了！”
语气突然之间变得极度的森冷，顾睿北打断了她的话，不允许她再继续说下去。阒黑的眸中闪动着，点点复杂的波光。
“睿北，我不要你替我报仇……爸妈已经走了！就算你报了仇，他们也都回不来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能做一个不能见光的……”
瘦弱的手掌，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唐潇潇此刻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她的心里、脑子里想着的，都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留在顾睿北的身边。
“唐潇潇！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冰冷的威胁，好似十二月里的寒风，震慑住了唐潇潇， 也让她猛地止住了话。
“潇潇，我和你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我不会和小苒离婚，更不会……总之，这辈子，我和你缘尽于此！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就不要再提从前的事情！”
看着顾睿北坚定的模样，唐潇潇终于彻底的明白，这个男人已经在走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哪怕，他的心里真的还是爱着她的！
他却还是没有办法放下，那个坐在顾太太位置上，怀着他的孩子的女人！
“我知道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唐潇潇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里透着淡淡的无奈，更多 的……似乎是看破！
“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还是可以找我……不管怎么样，只要是我能够帮到你的，我都一定会尽力！”
可是……却除了婚姻，除了她所真正想要的！
唐潇潇木讷的点着头，心中被浓重的哀伤充斥着，她的双手死死的攥成拳头，牙齿紧咬着下唇，那么的用力，都渗出了点点的血丝。
她清楚尝到了唇齿之间的血腥味道，却没有停止自己的自虐行为。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克制住自己，不朝他呵斥，不去质问他——
他曾经说过，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不顾一切的拿到。他可以为她做所有的一切，做她的避风港，替他挡去一切的凶险苦厄。她唯一要做的，只是依偎在他的怀中，做一个无忧的小公主……
那些话，她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却已经忘记了！
或许，他没有忘记。只是，他却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了……
“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背对着她的顾睿北，并不知道她此刻的行为，更不不会注意到她此刻 的脸色究竟有多苍白，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便径直朝外走去。
打开门 的刹那，他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
“潇潇！”
……
……
顾睿北终究还是没有办法不管唐潇潇，尤其是从医生的嘴里听到那个消息之后，他更没有办法置之不顾。
面色沉重的坐在chuang头的椅子上，顾睿北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她那张苍白的脸蛋。
子宫被切除……
血液里面携带着好几种未知的病毒……
同时，她的身上还有好几种.性.病……
过去的八年时间里，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竟然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就算在那次意外事件里面，她受了伤，也绝对不可能这么严重啊！
“睿北，这么着急把我们叫来有什么事情？潇潇她这是怎么了？”
楚非凡和卫昊相继赶到，看着chuang上还在沉睡中的唐潇潇， 楚非凡率先问出了口。
“非凡，你是在哪里碰到她的？”
顾睿北的神色有点异样，心底有某种不安的情绪在火速的散开。
“这……”
楚非凡迟疑着，和卫昊互觑了一眼，不确定是不是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到、底、在、哪、里？”
顾睿北一字一顿地，满是戾气的话语里，满是隐忍。
“前几天，我和非凡出海巡逻，截获了一艘.偷.渡.船，我们是在那上面找到的潇潇！”
楚非凡隐瞒了一半的事实，并没有将那搜偷.渡.船所经营的行当，告诉顾睿北！
“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右手臂上的胎记，还有她脖子上那根项链！”
视线停顿在她 的脖颈处，那条项链，是唐家人用特殊材质制作的 ，在贴合着人的肌肤之后，会随着人肤色的变化而变化。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拿隐隐的一条线是项链， 也不会有人懂得取下的办法。
楚非凡、顾睿北是除了唐家之外，唯一知道的两个人。
当楚非凡取下那根项链的时候，清楚的看见他的变化后，他才终于确定了，那个在人群中被捆绑着的女子，就是唐潇潇！
所幸的是，她的身上衣着整齐，也没有看见任何被虐待的痕迹，这是他们唯一欣慰的！
……
顾睿北眉头深锁，听着楚非凡的话，每一个细节都问得仔细。
可是，他越是问得仔细，那原本只是淡淡的担忧，也跟着扩散开了，变得越来越可怕！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掌，将他的心狠狠的攫住，挣脱不得！
他宁可相信这个女人不唐潇潇，也不想看见这样子的她！
“医生说她……”
低沉着嗓音，将医生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怎么可能……她虽然看起来很瘦弱，可是……”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楚非凡最先出了声，可是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
她在离开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姑娘，怎么的就会……
“难怪她在见到我们之后，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肚子痛，怎么都不愿意接受其他的检查！”
她是想要将她的病情隐瞒下来，造成一个她依旧还很健康的假象。
“我已经联系了vicky陈，但是，他的电话不通。”
“我过去找他！”
卫昊自告奋勇的开口，还未来得及起身离开，原本在昏迷中的唐潇潇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睿北，睿北……”
一开口的声音，便是对顾睿北的呼唤，那一声声，喊得急切，明明是低沉的声音，却好似撕心裂肺一般。
“我在这里！”
顾睿北转过身子，直视着她，双手握住了她 的！
这是，她回来之后，他第一次主动和她亲近！唐潇潇不由得红了眼眶，嘴唇微微颤抖着， 为他这样子一个细微的动作，激动的无以复加。
“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带着鼻音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的，让原本就羸弱的她，更是惹人怜惜了。
“怎么会，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呼吸猛地一窒，这样子小心翼翼的唐潇潇，着实让他心疼。从前的她，是一个小公主，无忧无虑的……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我以为，你们大家都不.要.我了……”
“我不会抛弃你的，非凡也不会，卫昊也不会……”
顾睿北的声音很温柔，明显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疏离和排斥。唐潇潇满心的欢喜，以为自己终于又可以回复到从前一样的生活了。
“顾先生，这是唐小姐的血样检查的详细报告单……”
医生敲敲门，边说话，边推门而入，手中的化验单整整有好几张纸。
“啊，楚先生，卫先生……”
医生似乎没有料到房间里还有这么多的人，微微怔忡了一下，笑着打了招呼之后，朝着顾睿北走过去，“顾先生……”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刺耳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唐潇潇从病chuang上跳了下来，随手拿起枕头就朝医生身上丢去，“出去，你给我出去！谁允许你做检查的，谁允许你的，你给我滚出去！”
谁都没有料到，唐潇潇会有这强烈 反应！
她拿起眼前所有见到的一切，不断的丢掷过去，目标就是可怜的医生。
不论顾睿北怎么拉扯，都没有用，她整个人似乎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谁让你做检查的，谁允许你的……”
医生被她打的节节败退，只能不断的朝门口的退去，这是他做医生以来，遇到过，最强悍的一个女病人了！
“顾，顾先生，单子我就搁在这里了……”
随后将单子丢在一旁，医生逃也似的离开了，根本也不管那单子是不是放的稳妥。
关门带起的风，吹起了那几张化验单，飘飘荡荡着，掉落在地上， 零零散散的！
有一张就在楚非凡的脚边，他弯了腰，正要去捡。
动作才刚刚一做出，一个力道猛地将他撞开，地上的单子被唐潇潇捡了起来。一张，一张，又一张……
所有的单子，经过她的指尖，都已经变成了一对碎纸屑，飘落在房间里。
唐潇潇耷拉着脑袋，颓丧的瘫坐在地上，扎在右手背上的针，因为剧烈的动作，已经彻底玩去变了形，整个手背也已经红肿了起来。
看着一地的碎纸片，唐潇潇痛楚的尖叫了一句，“啊——”
双手狠狠拉扯自己的头发，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痛苦无比。
“潇潇……”
不忍心见她如此自残，顾睿北朝前走了几步，试着想要接近她，安抚她的情绪。
她却好似一只受惊的刺猬，猛地竖起了身上的倒刺，“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潇潇……”
“是你让他给我做检查的，对不对？”唐潇潇尖锐的出声，看着顾睿北的眼神中满是愤怒。
“顾睿北，是你允许的对不对？还有你……楚非凡！你救出我的时候，就很想要给我做检查了！现在你终于如愿了……”
激动到颤抖的声音，不断控诉着他们的罪行，好似想起什么时候，尖锐的声音停顿了一秒，唐潇潇转头看向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顾睿北。
“顾睿北，你是在可怜我吗？因为知道我得了那种病，觉得我可怜，所以才会说你不会抛弃我的话？是吗？”
唐潇潇的话好似针尖一样，带着明显的敌意。
这一刻，在她的眼中，不管是谁，都已经变成了她的敌人！
那些病痛的折磨，早就已经将她逼向了崩溃的边缘。只是心中还有着未能够完成的愿望，才让她能够坚强的走了过来。
她回来的时候，是带着骄傲的面具的，她依旧还 是那个被他们几个小子保护到极好的小公主，没有忧愁，高贵优雅。
可是现在……
那个高高筑起的面具，已经被彻底的剥落。那些化验单的出现，更是将她唯一的自尊也狠狠的撕扯了下来，丢在地上，被人一遍又一遍的碾压过去，不留一丝的余地，没有丝毫的同情。
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东西，为什么连她的自尊也要这么的践踏，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
“顾睿北，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和同情！带着你们泛滥的同情心滚，都给我滚出去，通通都滚去出去！”
尖细的声音，拉着很高的音调，纤瘦的手指指着病房的大门口。唐潇潇甚至不看他们一眼，态度明显的冰冷而又疏离！
三个大男人站在原地，任由她胡闹着，谁都没有动作，也不敢有所动作。
因为，他们真的无法猜测，若是自己真的离开了，这么偏激而又固执的潇潇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滚啊，我叫你们滚出去啊！”
嘶吼着喊了几句，唐潇潇见他们毫无动静，干脆站起了身，推搡着要把他们弄出去！
可是，纤瘦 的她又怎么可能推的动几个大男人！
“潇潇，不要闹了，乖。我们谁都没有同情你，我们只 是担心你……”
开口说话的是顾睿北，那样低沉的音调，无意间泄露出淡淡的无奈和温柔。
他抓住了唐潇潇的双手，强硬的拉扯着她转过身，看向自己，“潇潇，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在我们的面前，你真的不需要伪装自己！不管你今天变成什么模样，不管你今天得的是什么病，哪怕是只要和你接触就可能被感染的传染病，我们还是一样会站在这里，陪在你的身边……”
顾睿北的一字一句说的很真诚，好似一道无形的暖流注入了唐潇潇的心中，原本抵抗的情绪，似乎有了淡淡的放松。
“潇潇，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既然你都已经回来了，那就把这一次的回归，当做是重生的开始。我们一起努力，把那些病痛都从身体里面赶走，你还是从前的你……”
楚非凡也加入了说服的行列之中，双手也紧紧的握住了她的。
“不可能了，不会再回到从前了！我变不回从前的我了……”
“怎么会不是你呢？只要你还是唐潇潇，就还是我们的小公主！”
一直沉闷不会说话的卫昊，一开口，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也走了过来，低声安抚着她，“没什么可怕的，病魔而已，我们陪你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