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相思成泪骨成灰（2 / 2）
“哦，就是她很美的意思。”
他微微笑道：“而那时顿弱先生也在痴迷地看着，我一直都知道懿阳夫人是深深地爱着他的。”他说顿弱的时候，我惊呆了，脑中一闪而过一个想法，他说完后半句，我一下子站起来，打断他问道：“你那时给懿阳夫人的头发，就是先生给的？”我记起夫人看到那头发，眼神空洞的样子，哭得人心都碎了，那必是重要的物件，却被人还给了她，她的心怎能不痛。
他点头，我颓然地坐了下来，“那样说，就是先生弃了懿阳夫人，为什么，夫人为什么不能换回他同等的爱？”
齐婴悲凉地道：“因为这是战乱的七国，而他们的爱情比起大业微不足道。”
“可是夫人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为什么他给不起？”
“没错，他给不起，所以他只能放弃，他只能将他最爱的女人亲手献给赵王，他只能承受他最爱的女人的全部恨意，他只能看着她最爱的女人在那冰冷的宫殿独自伤心落泪。”
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对啊！这里是战国，爱情远不比男人的事业，远不比七国的统一。我抬起头，齐婴的脸我有些看不清，大概是泪挡住了，或者是这里的光线太暗，可齐婴却看到了我在流泪，手轻轻地为我拭泪。
我问：“先生为什么要将夫人送到赵国？”
齐婴叹了一口气，“那时候我还小，在赵国第一次看到先生，想必先生也与你说了，那时秦王救了我，我走之后，先生便一直跟着我。先生跟我走了很远，我其实是一直知道的，后来实在忍不住，回头瞪着他，先生却是一笑，对我说‘你若想成为名动天下的公子，想辅佐那个孩子，我是可以帮你的，我可以做你的门客’。从那之后，先生一直跟我在一起，帮我很多忙，我一步一步也成了天下人皆知的炎玉公子。先生没有妻子，先生说无国便无家，先生说的国指的是七国统一的国，而那得等多久啊。”
我声音有些沙哑，“等到了懿阳夫人。”
“嗯，她是个绝世美人，先生是喜欢她的，毕竟他摒弃了他那迂腐的想法。”我扑哧一声笑了，“对对对，那就是迂腐，什么无国便无家，他干嘛不出家？”
齐婴闻言，又狠狠地虐了一下我的头发，继续道：“懿阳夫人是歌姬，顿弱先生不是世俗之人，不会瞧不起她，相反他很喜欢她，懿阳夫人是才女，先生每天都会和她谈经论道，有时候连政治的话题都会涉及，久而久之，两人相爱了，本来两人是要在一起的，可当时恰巧尧山之战秦国大败，赵国的实力强大，先生献策，献美人于赵王，可用作利器灭赵国于无形。”
“是他要献懿阳夫人的吗？”
“不，是有人告诉赵王，秦国的歌姬懿阳乃天下第一，赵王向秦王要了懿阳，先生亲送懿阳夫人去往邯郸。”我闭上眼睛，一个女人让自己最爱的男人送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手中，而她还要为这个国家做一个奸细，她该忍受什么样的痛苦啊？
“先生爱她吗？”齐婴皱眉不语，我继续说道：“也许他是爱的，可是对她的爱却比不过他的国家，比不过他想要的名利。”
“你觉得先生可恨吗？”
“为什么不可恨？”我有些激动，“你知道夫人是什么样子的吗？你们谁可以想象得到她被送往邯郸，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的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她在那冰冷的王宫中是怎么活过来的吗？她太痛了，痛得想要疯癫，你不知道我在她的宫中，看到她每天呆呆地对着镜子梳一上午的头，每天晚上对着月亮哭泣，原来她不是怪，她只是想要疯得不再那么痛，只是想要不再想起顿弱，不再想起往事。”
齐婴突然把我紧紧地拥在怀里，喃喃道：“我不会向先生那样的，我不会让你痛，相信我，杞洛。”我有些怔愣，却想一直被这个怀抱拥着，天上的月亮没有暗淡，就像明镜一样，人的心什么时候也可以像它一样无瑕。
我搂住齐婴，问道：“那月儿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但是她跳的那支舞是懿阳夫人曾经跳过的舞，而天下间这支舞应该只有懿阳夫人才会。”我此时真的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我觉得顿弱和懿阳夫人的结局会很残酷，我有些害怕知道，在这战乱的时期，爱情只是无聊时的娱乐，爱情只会被战争玷污。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好，好像总感觉什么事要发生，终于在我睁眼的时候知道了。宫中传来消息，懿阳夫人自尽了，一个绝世红颜就这样消失了，而月儿听到消息昏死过去，醒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顿弱却是一切如常，只是从他走路的动作来看有些踉跄了，眼神也有些木讷了。
我在想，懿阳夫人在死的那一刻，想的应该也是顿弱吧，毕竟她那么爱他，即使这一世两人没有结局，但曾经的一切还是令她欢喜吧。我又想，顿弱留在赵国，是不是也是因为赵国有她呢？也许这一切只有这两人知道，谁也参与不了他们两人的世界还有属于他们的回忆。
我对齐婴说我想进宫看看懿阳夫人，齐婴没说什么，准备了巾车，带我进了宫。和齐婴在一起很顺利地就到了懿阳夫人的住处，我看到了古宁公主，她哭得很厉害，之前我骗她说懿阳夫人找她，她没有怀疑就跑去了，而且她是赵王最宠爱的公主却对秦国来的懿阳夫人没有任何刁难，想必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好吧。彦书姐姐在整理夫人的遗物，她的眼睛都红肿了，她与夫人关系最是要好，怕是极伤心的。
“彦书姐姐！”我叫住了彦书，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来了，夫人走之前还在念叨你。”她用手抹抹眼泪，我有些心疼，听她说夫人说起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本来想忍住的，可是一回到这个宫殿，想起那个乖张的女人，我就想流眼泪，真想她还在这里，真想她还像以前一样脾气暴躁，邪肆异常。
世间之人，大多逃不了情之一字。曾经的她，惊艳咸阳；曾经的她，懵懂痴恋；曾经的她，眼里只有他，而最终，却落得相思成泪骨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