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安置好爷们儿,女人和小孩儿在厨房里挤了满满一桌。
农人劳作一年,不过混个温饱,三五不时能开开荤的,那是家底厚又舍得的人家才有的。
一时,小桌上下箸如飞,大人们不仅要往自己嘴里送,还得帮自家娃娃夹菜。
肚子填的浑_圆,孩子们都比往常更有活力些,屋里屋外的乱窜,小些的还喜欢去爷们儿边上转悠,再讨一块血肠或肉片。
因喝了点儿酒,男人们话就格外多,一顿饭一直吃到日头西斜才纷纷起身告辞。
送走了里正和几位耆老,何大嫂把早就装好的剩菜拿出来分给几个师傅和王家两兄弟。
这也是旧例,是以,几个师傅一早过来都是带了大海碗过来的。
看着碗里大块的血肠,众人都得时候都是欢欢喜喜的。
何老娘愿意费柴火和粮食、蔬菜烧这一顿饭,自然是有好处的,冬瓜和黄瓜放得多,锅里还剩小半锅,一块大大的牛头骨下次敲碎了还能煮一回,血肠也还有一截未用。
银花是没有又吃又带的习惯的。
何大嫂拿了自家一个粗瓷碗给盛了满满一碗剩菜,又切了一小段血肠出来。
“赶明儿记得吧碗还回来,你那些子骨头多放些盐存好……”
何老娘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说到多放盐,声音都有些发颤了,“真真不会算计……”
这里的盐虽然不是官府垄断,但大田村在的位置既不靠海也没有盐矿,吃盐都靠盐商从外地运过来,盐价也不低了。
何大嫂给的剩菜,银花也没有矫情,道了声谢就接了。
大宝今天玩得尽兴,现在还不想走。
银花一个人回家,把剩菜锁好,趁着还没黑,就背着筐子带上砍刀去山上砍柴。
这几日的柴火都是银花上山摘野菜挖荆棘,顺便带一小捆回来凑合着用,家里根本没存下几根柴棒子。
傍晚,把大宝接回来后,银花就忙开。
烧了一大锅水,把斧头和一块平整的木板放在锅里煮上十几分钟消毒,倒掉脏水,架上几根粗柴,再烧第二锅水。
大宝玩疯了,灶台边上坐着哈欠连天。
银花只得先给小家伙洗澡,
“乖宝自己先睡,娘去做事情。”
大宝揉着眼睛眼睛,应了一声,一挨着炕,翻了个身就不动了。
银花放心的出去忙自己的。
厨房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砰砰”声。
银花用袖子擦了把头上汗,长吁了一口气,两条胳膊直抖。
这时候离大宝睡着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灶台旁边的篓子里放着一块块被敲破的骨头。
还好烧水的锅够大,能放下所有的骨头。
先用大火猛熬上个把时辰,再盖上锅盖,换小火一直炖,如此忙了一整夜,到天微微亮,银花掀开锅盖,熬得通红的眼睛笑眯了起来。
锅里厚厚的熬出了大半锅牛油。
盐贵都好说,总还能买到,油却不行,由于榨油技术的限制,连最差的棉油都得省了又省吃。
银花是怎么都吃不惯棉油那股味儿的!
把用开水烫好沥干的陶罐拿过来,小心的把油都铲进去,足足装了满满一罐子还有剩。
银花小心的把油罐子封好,放在碗柜的最里面,锅里剩下的用一个汤碗盛出来后,下面就是骨头渣子和少许的筋头、肉末,再放几瓢水,架了几根柴后,银花胡乱的擦洗了一下,一头滚到炕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大宝吵了起来。
银花起身,两个胳膊几乎抬都抬不起来,握斧头的虎口更是阵阵发痛。
家里又没个搭手的人,累死累活,活儿都还是自己的!
简单的就着小半碗昨天的剩菜煮了点儿面糊糊,因有肉味,大宝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银花慢慢活动着胳膊,盘算着过两日避着人偷偷送点儿肉回娘家;借着有菜,该请两个大伯子吃一顿,把几亩地的事二说清楚;过冬的柴火也该张罗起来了……
当天下午,里正把卖牛肉得的银钱拿回来,上好的牛肉要三十多文一斤,再加上昨天宰牛时卖的一点儿,五家一家分了九百多个铜子儿,这对原先一贫如洗的何老三家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了。
银花把钱藏好,脸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
可惜,这份好心情只持续到了晚上。
一直以来,银花刻意回避的最大的问题终于逼到了眼前……
……
注:一般的大筒骨都能熬出油,但是很费功夫,一般没人专门用来熬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