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2 / 2）

果然没到午时，卫鄢便回来了。他进宫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早就等候着他的太子，二人一起出现在元嘉帝面前，元嘉帝看在太子的情面上确实没有处罚他，只是罚了半年的俸，但是元嘉帝提起了另一件事，他谈起了卫鄢的婚事。

彼时元嘉帝并没有坐在御书房办事，他在侧殿中休息，懒懒散散地斜倚在枕靠上，罗汉床中摆着小几案，一盏博山炉散发着幽幽青烟，元嘉帝的脸仿佛藏在迷雾之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太子坐在他对面，卫鄢立在旁侧，他挺直着脊背，在这个帝王面前，只是垂下眼帘以示他的恭谨。

元嘉帝缓缓开口：“昨夜苏贵妃突然跟朕谈起了你的婚事。”

“她执掌凤印打理六宫，操劳的很，昨夜跟朕提起你的婚事，也是一片忧心，念着你年岁大了，就连小十都定了亲事，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她很是操心，倒也怪朕，平日里忙于政务，倒是忘了你的人生大事了。”

坐在元嘉帝对面太子神色一凛，随后见元嘉帝从几案上那一堆的奏折上翻出一本册子，随意掷到了他的怀里，“你看看，有没有看着喜欢的女子？父皇给你赐婚。”

卫鄢眸带凉意，他面无表情地打开册子翻看，里面写有十数位女子的姓名，容貌性情排行家室一一写明，这十数位女子的家室之中，其父最大的官职也不过是从四品，但就算是存在感不高的卫桢，所娶的王妃也是三品大员的女儿，而册子上这些官员的名字，卫鄢全都熟悉的很，无一例外是追随太子的臣子。

卫梧抢过他手中的册子翻看，瞬间明白了，他与卫鄢对视一眼，看尽他眼底的讥讽。

“父皇……”

卫梧刚要开口，便被元嘉帝打断：“虽说这些女子的父亲官职都低了些，但这些女子性情容貌都不差，活泼的温婉的皆有，你性子冷，父皇只希望，你能寻个对你知冷知热的，能与你琴瑟和鸣的女子。”

他语气温和，所言似乎是慈父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只想着让自己的儿子能找到心爱的女子。

卫梧忍着心中气愤道：“父皇，小九应当寻个与他真心相爱的女子，而不是为儿臣……”

“这些姑娘就不能与他真心相爱吗？这些姑娘性情都不差，是朕让人千挑万选出来的，他若看中哪个，朕可以等他与人接触二人生了情意后再赐婚，岂不美哉？”元嘉帝声音冷了下来，看向卫梧的目光亦带有警告之意。

卫梧无言以对，他从未有一刻觉得元嘉帝对他的疼爱竟让他感觉如此窒息痛苦，他在用别人的人生成全他对他的慈父之心。

一直沉默的卫鄢开了口：“昨夜我醉酒幸了个宫女，我就娶她吧。”

卫梧唤他：“小九！”

“不行！”元嘉帝呵斥，脸上带着浓浓的嫌恶：“你身为王爷，怎么能娶一个宫女作为王妃？岂不让人笑话！”

卫鄢讥诮道：“父皇方才不还是希望儿臣能找一个对我知冷知热，能与我琴瑟和鸣的女子吗？我与那宫女共处一夜，心中对她有了几分欢喜，她性情我也有所了解了，娶她有何不可？”

元嘉帝被他一堵，忍着怒气退让一步：“一个卑贱的宫女，怎能娶为王妃，你若是喜欢，纳做侧妃就行。”

“儿臣娶一个宫女作为王妃，不是应当更合父皇心意吗？”

“混账！你敢如此跟朕说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被卫鄢顶撞，怒火涌上心头，元嘉帝不由分说直接抄起茶盏掷了过去，卫梧阻拦不及，眼见茶盏被掷到了卫鄢的额上。

“嘭”的一声，茶盏摔落在地尽数碎裂，热茶尽数泼在了他的脸上身上，额头被磕出了血，烫出了一片红，茶水沿着他的脸滴落，滴答滴答落，水珠坠下地面。

“父皇！”卫梧惊呼，连忙起身：“还请父皇息怒，小九年幼，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元嘉帝也想不到自己的怒火居然说来就来，说到底还是他从来没将卫鄢当成自己的儿子，只将他当做宫人一般，稍有忤逆反抗，便随意对其辱骂打杀。

卫鄢面无表情，他心中并没有因为元嘉帝的侮辱而生出怒意，他只是看着元嘉帝苍老愤怒的脸，眼珠子微微转了转。

卫梧中间做和：“小九年幼，只怕还没想成亲的事呢，儿臣回头劝劝他，他说不定就开窍了。”

元嘉帝不想落了太子的面子，“这些女子你挑一个出来做王妃，其他的随你纳谁！”言罢，他不想再看见他，挥手让卫鄢走了。

卫鄢告退，出了殿门，他才掸了掸衣衫上沾着的茶叶，他想起方才看到的元嘉帝那张愤怒苍老的脸。

他真的是老了，心软了，否则，应该直接将他剥了这身王爷的朝服，关进宗人府才是，就像他当年毫不犹豫地将他与母妃关入冷宫里一样，或者更狠心一些，直接将他杀死。

“小九。”身后卫梧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