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筹谋后路(1 / 2)
大概是差点被上辈子遗留下来的仇恨蒙蔽了双眼吧,贺千妍一门心思考虑着如何尽快揪出幕后黑手,为她和她那枉死的骨肉讨回血债,居然忘记了要妥善安置年幼的义弟。
诚然,前世里她嫁人的时候,曾以为纵然孙氏再怎么不喜欢他们姐弟,也不至于为难一个人畜无害的孩子,又仗着好歹还有她的爹爹在,即便孙氏亏待了义子,他这个当义父的也不会袖手旁观。可现如今,历经了一场生离死别,她算是看清了孙氏的真面目,又预知了父亲贺景年可能驾鹤西去的变故,就不能再像上一世那般,将贺万莘独自一人留在贺家了。
换言之,一旦她出嫁了,整个贺府就没有人能替幼弟“撑腰”了。
如此一思,她还真不能就这么贸然地谈婚论嫁。
自是日起就开始思忖如何替贺万莘安排好后路,贺千妍哪里能够未卜先知,自己的婚嫁之事会由李慕则先行提起。是以,当这天他假借为贺景年送补品之说登门造访之时,她只当是两家人普通的往来,故而依旧言笑晏晏地招待着,直到男子陪贺景年说完了话,把她叫到后院与她私下交谈,一句“过了年我就二十有一了”,才令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耳根微热的女子睁着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男子清俊的眉眼。
“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着,年前就向伯父……提亲。”
简单直白的两个字,终于被他说出了口。虽然贺千妍业已有了些许预料,但这一刻,她还是免不了红了脸。只不过,一想到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解决,她又禁不住变得忧心忡忡。
“小妍,你……不愿意吗?”许是女子眉宇间不由浮现的忧虑太过明显,李慕则见她迟疑沉思多过欢喜羞涩,自然是心下“咯噔”一沉。
“哦,不是。”贺千妍忙不迭回过神来,斩钉截铁地打消了对方的顾虑,可是,一时间她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来,只得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尴尬,“我只是……”
“只是什么?”原本欢欢喜喜地来征求青梅竹马的应允,却不料得来了对方这样的反应,李慕则意外之余,自是相当之疑惑不解。
幸好,他这一问,倒是促使贺千妍灵机一动,记起了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对了,慕则哥哥,我记得你八岁的时候,曾经去皇城外向一位先生求学,那位私塾的教书先生,他现在还收学生吗?”
突如其来的话题一转让李慕则全然摸不着头脑,他愣愣地盯着贺千妍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这么多年了,我也吃不准先生是否还在教书,可以去帮你打听一下。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是这样的。过了年,莘儿也有八岁了,虽说这两年来,爹爹也有请先生到家里来教导他,可我始终觉得,莘儿的性子太闷,或许正是因为他一直待在家中,不与年岁相仿的孩子来往。所以,倒不如让他出去见识见识,多结交些朋友。”贺千妍想了想,姑且还不打算把她真正的目的告知与李慕则,“刚巧以前教你的那位先生学识渊博,又像收徒弟一样,能让学生住在他的学堂里,莘儿若是有幸被他收下,那不是既能学到东西,又能锻炼自己、开阔眼界吗?”
没错,当年那位负责教导李慕则的先生,听说是个正直可靠的中年男子,不但本人学富五车,还主张孩子从小独立自主,因此,他特意创办了一所可以长期借宿的学堂。只可惜,他每年招收的学生不多,当初慕名而去的李家夫妇费了好大的工夫,也没能把儿子给塞过去,结果还是李慕则自个儿争气,被那脾气古怪的先生看上了,这才将其收为学生。
贺千妍认为,既然是李家夫妇和李慕则看中且敬重的老师,那么于贺万莘而言,想来便是个不错的去处了。倘若她把年幼的弟弟送过去,跟着这位老师学上几年,等弟弟长大了、历练了再回来,一切,也就不一样了。
是啊,待到那时,稚子长成了少年,她也定会将贺家的人事处理妥当,为他提供一个干净、安全的家。
女子的这些真实意图,李慕则并没能够探得一二。他只道是她这当姐姐的想让弟弟师从名门,尝试不一样的读书之道,便不再就此多问,点着头表示了解。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方才那至关重要的议题,故而随即就将话题扯到了正轨上,问她这跟他俩的亲事有何关系。
贺千妍有点儿意外,她本以为,李慕则的注意力这就会被转移了开,不会在就适才的问题追问下去的——可是,现实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要知道,上辈子那会儿,她的慕则哥哥见她不愿多言,通常都会尊重她的意愿,不太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怎么今儿个,忽然显得如此执着?
她猜,这大约是因为此事牵扯的,毕竟是他二人的终身大事吧。
这样一想,她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心里反而还有点甜丝丝的。
于是,她噙着温婉的笑意,略带羞赧道:“你知道的,莘儿是个好孩子,就是不爱说话,家里人不太喜欢他这清冷的性子,对他也就不怎么关心。可怜他从小没了父母,孤苦伶仃的,所幸倒是跟我亲近。他就我这么一个姐姐,我……我要是不把他安顿好了就嫁,心里头不踏实。”
情真意切的一番话语一出,李慕则总算是明白了女子身为长姐的一颗爱幼之心。他心领神会地微笑颔首,让贺千妍尽管放心,说他定会尽快将消息打探清楚,纵使那先生不收学生了,他也会想法子去帮她的义弟寻个合适的求学之地。
女子闻言感激地谢过了男子,却见他嗔怪着笑了笑,说是她与他之间何需见外。贺千妍不好意思地低了低眉,心里算是稍稍有了着落。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后,贺千妍亲自将她前世里的夫君送出家门,目视他的马车渐行渐远,这才眉目含笑着回身,举步跨进了门槛里。谁料,上一刻还发自肺腑的笑容,下一瞬就因目睹了一张双眉微锁的容颜而猝然生变。贺千妍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目不斜视地望着不远处双手抱胸的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