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拆线(1 / 2)
那年轻的护士姑娘正摆弄着待会要用的大灯架子,听见叶妧蓁的话,噗呲的笑而不语。
医生则有些年纪,许是多给大户人家做活,接触的人多见过世面矜持得很,就是紧张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难得见叶妧蓁这般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生离死别呢。医生只当她是没见识的乡下丫头,便见怪不怪了。
转而瞥向那坐在不远处四开光弦纹坐墩上的孟夫人,虽不曾说什么,可也是使劲地绞着手里的手帕。
医生笑着插了一嘴,“太太不必担心,拆线的时候是不会疼的。”
闻言,孟夫人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点点头,危襟正坐地没有动作,她担心归担心,一则是不想自己过去了会妨碍医生作事;二则江大老爷不在,她既是慈母,更得是个严父,断然不能让江砚过于软弱,遇到事情就只会哭爹喊娘。
故而对叶妧蓁的做法多有不悦,便接声道:“叶姐儿快过来,砚儿是个勇敢的孩子,她不怕的。”
叶妧蓁却心里腹诽,“这医生真会哄骗人,好歹是要从脑袋上抽出来的玩意,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可孟夫人都开了口,她要是不过去,就是没有规矩了,可是叫她把江砚一个人扔在这里,她又于心不忍。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是真的把江砚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了。
忽地,一道温热,罩在她的手上。
叶妧蓁身子一颤,垂眸,就看到一只白乎乎的小肉手,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微微抬眼,那苍白俊秀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的,眼珠一直骨碌碌的转着,时而看向孟夫人,又落回到她身上。
眼泪,在江砚眼眶打转。
不知怎的,她似乎读懂了小家伙的心思,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我想陪着二爷。”
孟夫人皱着眉头,觉得不妥,想说话时,那护士姑娘便已经趁着医生在给江砚的伤口做检查,弯下腰,对叶妧蓁笑道:“那就请姑娘好好给二爷打气,切莫引得二爷乱动,让医生误伤了伤口。”
闻言,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手掌覆在江砚那小手上,眼神坚定的看向小家伙,表示安慰。
见状,孟夫人也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检查过伤口无碍,医生便开始进行拆线,大灯一开,一束强烈的,惨白的灯光照在小江砚的脑袋上,小家伙一下子紧闭了双目,害怕至极。
突然被小家伙死命掐着胳膊肉的叶妧蓁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真是看不见还好,一看吓一跳。
那医生一手拿着小钳子,一手拿着小剪刀,白布口罩上方的眼睛冷静而严肃,俨然是个来索命的白无常。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及时咬住唇瓣才没有叫出声音,叶妧蓁赶紧垂下脑袋,不敢再看「白无常」的眼睛。
那一瞬,她的额头不经意的碰到了江砚的额头,这才惊觉小家伙的额头上早已经薄汗涔涔,她心里还记着护士的话,不敢乱动了,轻声:“别怕,很快就好了。”
江砚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半响,用仅有她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软软的嗯了一声。
整个过程直到结束,江砚虽然偶有哼哼唧唧,却没有喊疼,护士姑娘笑着夸说:“二少爷真是个很棒的男子汉。”
自从叶妧蓁知道江砚是女孩子后,她便很不习惯别人这样夸赞小家伙,颇有些愤愤不平,每每都得在心里咆哮:“江砚是女孩子,女孩子!”
一旁的医生将手中工具交给了护士,又为江砚的伤口贴上纱布。注意到叶妧蓁脸色不大好,便以为她还在担心江砚的伤势,笑道:“拆线很成功,切记鸡蛋海鲜那些发物仍不能吃,还有伤口更不能碰到水,也要按时的擦药。”
闻言,叶妧蓁抬头,眼前的医生已经摘下口罩,微微笑着,细长的眼睛也弯弯的,不再像方才那般吓人。
是了,医生才不是什么白无常,他们是神啊。
既然他们能救活江砚,也一定可以救回自己的舅舅,她的舅舅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妧蓁郑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抽回那只被江砚攥着的手臂,没空理会手上的淤青,便赶紧掏出手绢子帮着小家伙擦汗。
江砚乖乖地任她拭汗,整个人是劫后余生的解脱,有些兴奋,双脸通红的。
孟夫人吩咐下人送医生和护士离开,起身,坐在江砚身旁:“砚儿饿不饿?要不要阿娘让厨房做点小菜来?”
看到江砚一听到吃就两眼发光,叶妧蓁不知怎地又想起,今儿一早吃早饭时,文嫂来说医生会来给她拆线,小家伙吓得勺子都掉在桌子上,便一直没有胃口了,所以是早饭没吃多少,点心更是碰都没碰,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现在好不容易熬了过来,江砚当然开心,她也开心得不行。
“阿娘,我想吃‘吉利呈祥’!”小家伙兴奋地推开叶妧蓁的手,作势要起身。
“不行,我和你说过了,会做这道菜的厨娘已经回乡下去了。”孟夫人皱眉,“难道要厨子们为了你一时的嘴馋就多做些本不该做的活?”
许是孟夫人的语气太严厉了,小家伙眼眶红红的,不满地叫嚣:“爷爷他肯定会许我吃的,我要找爷爷!”
孟夫人一震,深深凝视着江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