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开棺(2 / 2)
不过看来三皇子耐不住性子了,圣上若是寿终正寝那皇位就?要落到大皇孙手里了,可若是圣上控制在自己手里,那一切都不一样。
“梓安,西南的军里皆握在本王手中。”他摸了摸何煦期献上的虎符。“可云中的军力呢?云中离京城不过一月余脚力,宋旭在城里也有一队精英,他们?若不能归顺与我,日后定成大患。”
他眉头微皱,凝视谢梓安。“梓安,莫要忘了你?娶秦蓁的原因是什?么,她身上的兵力可比她本人值钱的多。”
谢梓安颔首,他当初选上秦蓁一是因为幼时?的温暖,让他久久不能忘怀。二来也是因为秦蓁的身份,她是宋旭唯一的外甥女。以宋旭念旧情的性子,亲生姐姐的遗孤自是百般照顾。娶了秦蓁不显山不露水,却?和宋旭搭上了关系。不求他会出兵帮瑞王,只求到时?他不帮别人就?成。
“等过段时?日,她身子好些,我会同她说的。”谢梓安心中跟明镜似的,秦蓁知道他娶她的原因,只是让她和宋旭开这个口,恐怕不是易事。
瑞王大笑,命人把酒满上。“想不到梓安你?还是个痴情种。”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做个痴情种没什?么不好的。”他眼?底含笑,举杯对饮。
瑞王摇摇头,他认识谢梓安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觉着他带了点人情味儿,天上的神仙有了烟火气,也不知是好是坏。
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连日的苦闷。一圈圈热气蒸腾,飘至空中化为雨水又低落下?来。外头已是秋风阵阵,凉爽沁脾。屋里热气出不去,笼罩在塌上,似藤蔓缠绕甩不脱。
秦蓁似回到了八岁时?,她牵着娘亲的手兴高?采烈的在门外等着爹爹归家。日头下?落了,别人都归家了,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她踮起脚,眺望巷子口。爹爹回来肯定要路过此地,那等爹爹的靴子出现的一刻,她就?可以飞奔去爹爹怀里,问爹爹又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
爹爹的那双靴子,她记得。上面是娘给补好的几个补丁,比旁边的颜色略浅,远处看不大出来,可走进了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难看。她和爹爹说过,不如再买一双吧。爹爹说钱要留着给陶陶做嫁妆,不能乱花的。
她还在望着,等着,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归家?”她往下?扯宋氏的衣裙,宋氏并不理她还在望着巷子口。
“娘亲,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啊?”她缠着闹缠着扰,非让宋氏看她一眼?。
也许宋氏烦了,低下?头含着泪,说:“爹爹永远回不来了。”
秦蓁看见娘亲的手上捧着爹爹的头,面色红润似乎还在笑,眼?睛闭着,眼?睫毛像两?把扇子,密密麻麻的盖在眼?皮上。“爹爹怎么了?”她惊恐着,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不再是娘亲喜欢的桃红色小袄,变成了雪白的丧服。
“你?爹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不要你?了,你?连凶手都找不着。”宋氏噙着笑,嘴角笑的歪了。“你?没用,你?爹爹不会回来了。”
秦蓁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娘亲,你?在说什?么?爹爹在哪,他为什?么不回来?”她一直后退,直到腰撞上硬物才停下?。
“你?爹爹不就?在你?身后。”宋氏流着泪,脸上的妆花了,红红白白的顺着泪水留下?。她指向?秦蓁身后,“你?爹爹睡着了,你?别吵他。”
秦蓁转身是那口雕了花的棺材,爹爹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身子是泥塑的,只有头是他自己的。像小时?候那般,秦蓁伸手替爹爹理好有些乱的发,可发里有什?么东西,会扎手?秦蓁想把头发扒开看看,秦溯眼?睛突然睁开:“陶陶,爹的头好疼啊。有东西扎着爹爹的头,睡不安生了。”
“你?要替我拔出来啊,爹好疼啊。”秦溯越喊越大声?,震得秦蓁耳膜发疼,他的面容扭曲着,一遍遍喊“好疼啊,好疼啊!”一张秦溯的脸出现在秦蓁耳旁,一张、两?张、三张都是秦溯的脸,不断嘶喊着,吼叫着。
“爹爹!”秦蓁惊醒,喘着粗气,摸了把脸尽是冷汗。
秋诗听见叫喊,推门进来,“小姐怎么了?”
秦蓁还在那个梦中,记得爹爹所?说的好疼。被秋诗摇晃得回了神,“发梦而已,少爷呢不在家?”
“瑞王邀他去府中一聚,估摸着喝了点酒,要后半夜才能回来了。”秋诗用热水拧了帕子,替她擦干脸上的冷汗。“奴婢烧了壶热水,小姐身上盗汗,要洗洗才行,不然要着凉的。”
秦蓁点头,由?着她弄了桶热水。直到浑身被泡的发热,理智才重新入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又梦见爹爹了。“秋诗,你?把果儿喊来我有话?问她。”
“是。”
果儿忙着在厨房准备宵夜,小姐一天就?喝了一口粥。她怕半夜小姐醒来饿,想着先备着点,到时?候再热热便是。被秋诗喊道浴室时?,还围着围裙。“小姐,我来了。”
秦蓁从水中出来,她刚刚把自己深埋在水中,一遍遍回顾梦中情景,终于?要她抓到一丝半缕,她急切的想求证。
“果儿,你?可还记得。老爷死时?的模样?”秦蓁爬在桶边,眼?神炙热望向?果儿。
“我那时?年幼,天天守着小姐。老爷的只见过几面.......”果儿咬着手指,眼?神飘忽努力回想当时?的景象。“我记着老爷只剩一个头颅,被切得整整齐齐,身子是泥塑的,躺在哪儿像是睡着了。”
“可是同平常无异,一副酣睡模样?”秦蓁急切的追问。
“就?像睡着了,要不是脖颈处的断口,别人一定看不出来。”果儿又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说错。
秦蓁开心的捧起水花,淋在自己脸上,甩甩脸兴奋的说道“我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爹爹就?似睡着了,他就?如睡着了般。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
秋诗不知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兴奋,玩起水来。她疑惑的与果儿对视,果儿摆摆手,她也不知小姐这是怎么了。今日白天还一副沮丧,要哭不哭的样子,到晚上怎么又笑起来?莫不是为着老爷的事,得了失心疯?
她伸手触了下?秦蓁的额头,这不没烧么。尽管她的手被秦蓁拂去,她还是下?定决心要把小姐得了失心疯的事同少爷说,是的没错!
所?以第二日秦蓁送走一批大夫后,狠狠的教育了一顿果儿。
这么多年了,果儿还是老样子,长哪儿都不长脑子,全凭一腔莽劲活到现在。也是她运气好,从小到大都活在大宅院里没被出去过,不然一根冰糖葫芦都能唬走。
果儿也很委屈,她悄悄的同少爷说了小姐的事,哪想少爷找来这么多大夫,不过幸好小姐没事。只要小姐没事就?成,她受点惩罚不算什?么。
“还有你?啊,果儿懵懂,你?精明着吧。”她推开谢梓安凑过来的脸,“跟她一起瞎闹。”
谢梓安见她精气神好上不少,用手勾起她的下?巴,深情说道:“关心则乱嘛。”
美色当前,微眯凤眼?,薄唇吐露出爱慕之语,背景是烟雨朦胧,耳畔是低沉情话?。秦蓁觉着心跳漏了一拍,谢梓安惯会用这伎俩,用着好相貌把人迷去,后头便可为所?欲为了。当初就?是被他美色所?摄,才稀里糊涂的把刻了小字的手炉送他。
“和你?有正事说,别嬉皮笑脸的。”她表情认真?,谢梓安见她不似装出来的,也做好,只是脑袋歪着,微笑问道“何事?”
“昨夜我梦见我爹爹了,想起了一些忘记的事。”她十指交握,大拇指不安分的敲着节奏,有点心急。“你?在大理寺当职,可知人死后面色如何?”
“人死后不久,血液凝固,体温下?降。按理说会面色发白,唇色发青。”谢梓安不知她为何问道此处,但还是一一作答。“当然这是普通情况下?,如人是烧死或毒死,面色发红唇色发紫也是常事。”
“那砍头而死之人,会面色如常。如同睡着了么?”她眼?神中的光透出,眼?里倒映着谢梓安诧异的眼?神。“爹爹之死说是砍头导致,可我记着他死的模样,面色红润,无狰狞表情,若是不说就?和睡着了一样。”
“不可能!若是砍头致死,出血量大,尸体因发白萎缩,皮肤失去弹性光彩才是。”他忆起在大理寺时?期翻阅过得卷宗,从未有一场案件有类似情景。“除非头是后砍下?来的,人另有死因。”
秦蓁的想法被印证,她站起来,绕着圈子走一遭。“这般就?说的通了,爹爹的头里有东西,或许身子上也有印迹,所?以他们?把头砍下?来,身子丢了。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可这般浅显的道理,我通过卷宗都可了解。仵作怎会不知?究竟是死于?砍头还是他物,只需检查尸体颈部的切口留学痕迹便知。”谢梓安心中的疑团被放大,看来秦溯的死牵扯众多。
“爹爹的尸身实在县里验的,我和娘亲没跟去。死因是刘师爷告知我们?的,那时?我小,娘亲又是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怎会知道这些。”秦蓁走到窗边,“梦里爹爹说头疼,他不能酣睡。”
“我怀疑爹爹的死另有原有,他是被头上的东西弄死的。”秦蓁说着自己的猜测,“面色如常,红润,不像失血过多,又无外伤。因是毒死的!”
谢梓安见她神色又陷入癫狂,好言相劝。“说到底都是你?的猜测,岳父究竟死于?何物,年代久远无从考证。你?说的再多又有何用,不如等我找到刘师爷,一切自然大白。”
“不!”秦蓁掷地有声?,“刘师爷我们?要找,可我们?需要有证据与他对峙。不然如何让他说出真?相?靠道听途说来的忠义帮的消息?还是漏洞百出的卷宗?他只需说一句,工作失职,就?无话?可说。”
“但我们?并无证据,等找到他的弄些刑,自然会说的。”有关于?秦溯的事,秦蓁格外执着。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梓安希望她能用最为稳妥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们?有,爹爹给我们?留了证据。”秦蓁眼?里燃起希冀。“就?在他的身上,一直留着。”
“.......”谢梓安不明白秦蓁何意,但隐约觉着不是好事。
“爹爹的头上还有玄机,自我发现起到他下?葬,再无人动过尸身,他的头上一定还留着当年的东西。”秦蓁转过身,对谢梓安坚定的说道。“我要重新开棺验尸!”
话?音落下?,谢梓安的眸子变得阴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我知道,”秦蓁平静的说道,“你?或许觉得我有些疯狂,甚至真?有几分失心疯的样子。但我自己明白,我没疯。我要替爹爹讨个公?道,帮他找出真?正杀害他的凶手。”
古语有云,入土为安。掘祖宗坟墓的都是不孝子孙,死后落入阎王殿,要受十八道酷刑,剥筋剔骨归还父母。秦蓁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要开馆。爹爹的死太过蹊跷,卷宗又被人动过手脚。再放过这条线索就?真?的只能让真?相长埋与土中,与爹爹一同长睡不起。
“事情重大,你?再多想片刻。若你?仍坚持,我愿意陪你?一起受万人唾弃。”谢梓安搂住在窗边淋雨的秦蓁,把她牵回塌边。“我永远站在你?这儿边,和你?同看日升日落。”
秦蓁点头,将头倚在他身上。杀害她爹爹的凶手,她绝对不会放过,绝对!
秦蓁在房中想了几日还是决定开馆验尸,谢梓安一如他答应的那般,同她一起去了黄桥。
事情办得漂亮,秦家母子被他支开,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她们?秘密前来,只带了萧生。
秦蓁站在一旁,看着两?个男人搬动锄头,把修葺好的墓堆敲开。这坟垒起来时?,她才八岁,眼?见着吹吹打打的一群人将爹爹抬进去埋好。十年过去了,现在是她亲手把坟又刨开。
旁边是娘亲的坟,娘亲死后由?文清舅舅护送回来的,葬在爹爹身边。
秦蓁抚上坟头的字,那是她自己亲手写的,托了人刻好带回来安在坟头。
她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她知道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她死不瞑目,后悔终生。
“少爷,夫人。打开么?”萧生挖到棺椁,十年的时?间让木头有些腐朽,可上面的雕花依旧栩栩如生。他虽然曾经?是梁上君子,但挖坟还真?没做过,挖的还是夫人的父亲,,不免紧张。
“开吧。都到这一步了,不能再回头了。”随着秦蓁开口,尘封十年的棺椁重见天日,里面掩盖的真?相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最近参加日万,每天写的很晚,可能会有bug会慢慢改的,请大家多多包涵。
爹爹之死马上要有结果啦
谢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