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局势(1 / 2)
羊献容进帐坐到床上后,扭头发现刘曜没有跟进来,心头一慌。莫非永明已经察觉事情有异,方才的言语不过是为了安抚住她,实则在暗中查探?
“呼。”她长吐口气,缓缓压下悸动,然后脱下鞋袜盘坐在床上,静候刘曜进帐。没一会儿,刘曜掀帘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端热水的仆从。
羊献容抬头打量他,不见刘曜神色有异,稍微放下心。“方才做什么去了?”她伸手理理床帐,尽量随意地问。
刘曜脱下外袍洗漱完,唤人将榻铺上席被。“吩咐匈三点事。”说罢,他半躺到榻上。
是了,半月前她借口养胎,提出跟刘曜分床。
“睡吧,我把灯吹了。”刘曜伸着脖子,“呼”一声将油灯吹灭。
羊献容应一声,和衣躺下。帐内瞬间暗下来,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永明。”在黑暗中,羊献容突然出声。
刘曜的声音立即从榻那侧响起,“怎么了?”
羊献容抿抿唇,话突然说不出口。她本想问他,跟晋国合作一次又何妨?按他现如今在汉国的处境,储君刘粲不亲近他,武将石勒又势压他,他难道要坐以待毙吗?跟晋琅琊王司马睿合作一次,借刀杀人灭石勒气焰,以夺取分庭抗礼的地位,何错之有?她承认她有私心偏帮故国,但同时也是在帮他啊。他并非匈奴人,他自己心里清楚,汉主刘聪心里也清楚,他怎知刘聪会永远信重他,待他如亲弟?
然而,设身处地地站在永明的位置上,却突然又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良知上,总会亏欠汉国一分。可是自古朝堂之上,不都充斥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吗?
“没什么,睡吧。”羊献容翻个身,装作若无其事道。她得再缓一缓,再缓一缓,不急于现在就说,以免……打草惊蛇。
“哦。”等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话,刘曜不明所以。
一夜无梦。接下来的日子刘曜继续忙碌,早出晚归商议战事。据羊献容所知,贾疋率领的晋军已经包围长安城,隔几日就攻一次城,扰不胜扰。
羊献容也掰指头计算着羊大到达南方的时日,看日子,阿叔应该跟陈眕先生会面了。果不其然,三月中传来消息,石勒被琅琊王司马睿的部队拦截于邺城,于是石勒决定据邺城以镇河北。
当夜,刘曜便将此事告知羊献容,他将折子掷到书案上,“说是大雨不止,军中又闹饥荒、疫病,故而无力攻下建业。陛下也没说什么,将石勒安抚了一顿,嘱咐他好好经营河北。”
羊献容暗暗松口气,多日筹谋终得回报,她道,“去年石勒兼并王弥,刘聪大怒。这次他又攻建业不成,刘聪该如何想?”
“能如何想?”刘曜自嘲失笑,摇摇头,“陛下可能会想着流年不利,石勒攻不下建业,我亦守不住长安。”
羊献容抿唇,被这一句话弄得心情低沉下来,全然没有了初闻石勒失利的欣喜。
“陛下可能还想着,这个年号不好,明年再换一个,改运。”刘曜补充道,“其实这个年号是今年新换的呢,可见不吉利。”
“……”羊献容无言以对,转而问道,“如今,局势很危急么?”
“情理之中吧,本就知道守不住的。”刘曜叹口气,端起手边热茶喝一口,“晋军反扑,来势汹汹啊。”
闻言,羊献容垂下眼眸,“那,汉国的局势呢?”若是汉国由此陷入弱势,那将是她的过错。
“汉国?”刘曜惊诧地抬起头,想了想,问道,“嗯,你想知道?”
羊献容一噎,转身坐到榻上,两人隔了两丈远,反问,“我不能知道?”这木榻晚上铺上席被给刘曜当床,白日里便撤掉席被当个普普通通的榻用。
说来,她从前知晓晋国的局势,是因为身在局中。而如今到汉国来,刘曜若铁了心不告诉她,她确实也无能为力。只不过,心中不爽快。
“怎会?”刘曜摸摸鼻头,把茶杯放下,“其实说到底,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咱们是攻方,晋军是守方。就拿长安城来说,原本是晋国大城,先被汉军攻下,后晋军集兵收回,胶结之处始终是晋土。等哪一天晋军要攻打汉土了,咱们再自危也不迟。”
听完,羊献容安下心,道,“所以依旧是晋军处于弱势,对吧?”
“那倒不一定。”刘曜眼眉一挑,话锋跟着一转,“局势瞬息万变,谁知道明日是个什么情形。虽说目前是汉国和晋国势大,但周边一些小国,像襄国、鲜卑慕容部、鲜卑段式还有卢水胡,虽都是些零散势力,但纠结起来亦不可轻视。”
羊献容没了脾气,瞥他一眼,“你倒是说得详细。”
“难得为夫人尽忠,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曜油嘴滑舌,伏在案上笑得得意。
羊献容看他的神色,觉得一切都无甚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