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只有她,一无所知地把那个人留在身边。因为那个青年确实是特别的。
当她出任务的时候,他会担心她的安危与伤势,受伤后也会耐心地为她包扎伤口;当她感到疲倦的时候,他会摸摸她的头,在她的床边念着幼稚可笑的童话故事;当她感到害怕时,他会率先挡在她身前。
如果她有哥哥的话,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
她最后被背叛了。
那个青年是来自公家机构的卧底,偷出了港黑的重要情报,包括黑账单的管理方法,与武器库的坐标和密码,全都放进USB里——“背叛”,这是确凿又精准的罪名,因为他是以她的帐号偷出情报的,也就是说,只要东窗事发,被港黑內部处决的人就会是她,而不是逃之夭夭的他。
不过,她没有什么伤感的想法。
最后那个人倒在地上的时候,她甚至一如既往地带着轻松的狩猎笑容,因为她打从心底不觉得“死亡”跟“被背叛”是一件什么大事——
背叛者杀,只是一条简单的铁律而已。
而死亡就更简单,只是单纯的“不会再回来了”的意思,也许有些人会觉得这点很残酷,但不会再回到她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
八岁时,亲生父母不再回到她身边,她在原地等待了很久,最后被港黑的人捡走;
十岁时,她第一次失去了前辈,那个总是笑得很蠢的大姐姐也不再回到她身边,也不会再为她泡出好喝的巧克力,然后,她被指派坐上了对方的位置,多的是部下愿意为她泡巧克力;
十一岁时,港黑的业务正在扩张中,她每天都在失去自己的部下,但总会很快就有人补上来,跟那些已经不再回来的人几乎一模一样,恭敬地听取她的指令。
到了黑发青年的背叛并且被她杀死时,其实她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
——没有谁,也不会感到不便利。
这就是她的生活。
那些年的时间在她的灵魂留下了刻印。
也许是这样的心态使然、也许是那个黑发青年在死前给她留下了一个强力的诅咒,她自此之后的副手,全都不会在她身边留下超过一年。
“怎样也好,我的称号是什么不重要。”她说道,眼前的底层成员全都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显然是连八卦都没有听到的类型,这让她更感到无趣了,“不要忘记你们的任务了,都出去吧。”
“是!”他们挺起胸膛应道。
然后从办公室鱼贯而出,干劲十足,似乎没有被刚才的小聊天打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前来找她的寿龙次郎。
“真可怜。”寿龙次郎在所有人都走远后说。
他们大概不清楚吧——
她造成的部下折损率可是相当高。
在这种敏感的时期,正因为他们是完全接触不到內部情报的底层成员,她使用起来才会毫不犹豫,基本上已经是她的习惯了——活下来的得到功绩,把她形容为“直升机大人”,而没有活下来的则是再也无法开口。
当然,也不是说这种做法很残忍。
毕竟,永远都会有从逆境中磨练出来的人才。
“我只是给予他们求之不得的机会而已。”她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地说道,“居然对着一个卧底摇尾示好,那种人不经过一点试炼,是不会成长的。”
后半句不知道是指那些底层部下,还是她自己。
“卧底?”寿龙次郎吃了一惊。
但他发现自己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惊讶,只有一种“又来了”的感觉。
“您是说……”
“霍克斯。”她轻巧地说出一个名字。
“那个长着翅膀的小子吗?”寿龙次郎立刻联想到一个长相轻挑的年轻男子。
她换了一只托头的手,说道,“连你都听过他,看来他的本事确实不小。”
“倒也不是……”寿龙次郎回答得有些迟疑,“只是他的经历很有名——以前是在培育英雄的雄英学园就读过,但中途就被退学了,自此就一直混迹地下势力。”
“那他待过的势力后来怎样了吗?”她问道。
“全都……”因为各种原因毁灭了。
后半句还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变了脸色。
“对吧。”她淡淡地说道,“港黑的招人程序也太不谨慎了——那种属于卧底的眼神,只要见识过一遍就不会忘记了。”
……不,我猜没人会看出来。
寿龙次郎想道。
他家上司的卧底雷达到底是哪来的,一直都是港黑的十大不解之谜之一,顺带一提,另外的九项包括了“中也先生到底有多少顶的帽子”、与“太宰先生的绷带下藏着什么”之类的。
说起太宰先生,那个即使叛出港黑也没有被下达追杀令的传奇人物……
他家上司当时知道太宰先生要叛逃吗?
寿龙次郎想着,他拥有着与壮硕的身体不符的细腻心思,即使在思考不着边际的东西,仍不妨碍他向她确认意思——
“所以,关于霍克斯,您是要……”
“对,我差不多是时候收下新的副手了。”她说道,浑然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那个“叛徒培育者”的名号长年在高层之间流行,她却没有受到任何来自首领的问责,自然是有足以说服任何人的内情的——
比如说,那些当过她副手的叛徒,全都被她亲手处决了。
她的笑容很冰冷。
“龙次郎,你不介意暂时多一个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