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美人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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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身时,花丛后正转出一个女子,花光肤色两相宜之下,西门庆暗喝一声彩:“好一个李巧奴,果然是十分美丽,怪不得安道全那般眷顾她!”
李巧奴本是盈着怒气而來,但和西门庆一打对面,却是愣了一愣,惊道:“你是……?”
李嬷嬷便笑道:“女儿,旁人见不得你的画,却不知名满天下的三奇公子见得见不得?”
“嗳呀”一声,李巧奴早上前拜倒,颤声道:“原來真是西门公子!却不是小女子福薄,在梦中相见罢?”
西门庆伸手虚扶,连声道:“快快请起!”李嬷嬷则笑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來的做梦的话?女儿且,西门大官人在你画上留下了墨宝,这可是旁人修都修不來的福份呢!”
李巧奴这时已定住了神,便盈盈而起,施展出平日的风情,借着同嬷嬷争讲卖弄自己的聪明,俏声道:“若这大宋也有青天白日,多少人也不必逼上梁山了----公子,我说的是也不是?”
西门庆客气点头道:“姑娘好见识。”
李巧奴顿时容光焕发,万福道:“公子谬赞了!”
眼光一转,已经落在了那幅画上,李巧奴便笑道:“公子恕罪,奴家迫不及待,欲鉴赏公子如椽巨笔,若一时失了礼数时,休怪!”
说完再不理西门庆,上前展开画轴,把那首诗暗诵一遍,呆了一呆后,蹙眉道:“公子,世人都说红拂女乃巨眼英雄,是李卫公风尘中的知己,一目之下,便出李卫公将來必有飞黄腾达之日,因此弃了杨素,夜奔托付终身----怎的到了公子这里,却一反世意,只以平凡之女目之?”
西门庆道:“以我來,红拂女在杨府长大,见多了腐朽,恨多了腐朽,突然间见到了一身朝气的李卫公,自然倾心相恋,她不欲心上人入这**之局,玷污了英雄气概,因此方有夜奔之举。此举不但自救,而且救人,正是情至极处,成就她一生幸福之余,也成就了李卫公的一生事业。若说红拂多智近妖,硬出李卫公贵不可言,因此才移船就岸的话,却也把一个多情女子瞧得忒也市侩了!”
李巧奴听了,一洗面上浮浪之气,翩然而拜道:“闻名不如见面,三奇公子果然是俺们乐户女子风尘中的知己。小女子有句心腹话,想借此机会与公子说,还请公子与我做主。”
西门庆道:“起來说话,跪着的人,我素來不理。”
李巧奴赶紧站起身來,指着李嬷嬷道:“不瞒公子说,我在这楼子里几年,终于相交下一个人儿,他想要为我赎身,却惧了我嬷嬷锱铢必较的手段,一时开不得口。今日天缘,三奇公子到來,便请金口玉言,为奴家求一句情儿,若好事得偕,誓不忘恩。”
西门庆和李嬷嬷同时问道:“那人是谁?”
李巧奴低了头,悄声道:“便是建康府中神医安道全……”
西门庆听了大喜。他只说赎出李巧奴,却正好在安道全那里使美人计,若李巧奴心里有了别人,这美人计却使不成了。谁成想这李巧奴的心上人就是安道全,这下可是事半功倍了。
那边李嬷嬷却道:“女儿,若西门大官人不來,那安神医倒也算个可儿;但现在西门大官人有意赎你,你若有幸能服侍西门大官人,那脸可就露到天上去了,也成就天下姐妹行中的一段风流佳话----有这般好机缘在,你还恋着那安道全做甚么?”
李巧奴惊道:“不!不!奴家蒲柳之姿,怎能配得上三奇公子这般英雄?”
西门庆赶紧安她的心:“无巧不成书,在下有意赎取姑娘是真,赎了之后,正好成全姑娘与安神医之良缘----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李巧奴听着,惊喜交集,喃喃地道:“莫非,我真的还在梦中?”
李嬷嬷呆了一呆,却拍掌道:“大喜!大喜!三奇公子果然是温柔场中的冠军人物,这般体贴有情人的柔肠,真是天上独有,世间无双!如此一來,我家乖女儿和那安神医,都要感激你一世!这一段佳话,话本里也是必然要唱的!老婆子再请西门大官人写几个字,做今日佳话之印证,给喜事点个題儿,岂不是好?”
西门庆见这老虔婆念念不忘自己的三流“墨宝”,心道:“我这狗爬一样的字,不写白不写!”便提笔问道:“请问嬷嬷这里何名?”
李嬷嬷精神大振道:“老婆子的寒窑叫梦红楼。”
西门庆便大开大阖,写了“梦红楼”三个大字,又題上了“清河酉闩”,索性好人做到底,把自己的印章翻出來也盖上了。功夫做足后自己品评,虽然比名家不足,但比起将军來倒也有余,还算是差可告慰。
李嬷嬷着西门庆的題字,两眼放光。只要有了这幅字,自家绝对是天下第一青楼的身份,那时的好姑娘,会排着队的往梦红楼里钻,今日送出一个李巧奴,又何足道哉?
等墨迹一干,李嬷嬷便抢上去抱在怀里,笑道:“大官人,咱们一手交字,一手交人,从现在起,巧奴可就是自在身了,老婆子收拾嫁妆,等着嫁女儿便是。”
李巧奴向李嬷嬷拜倒:“多谢嬷嬷成全!”声音已经哽咽了。
李嬷嬷笑道:“你怎的不拜谢西门大官人?”
李巧奴淡淡地道:“三奇公子的恩,不是一个拜谢就能了的。”
西门庆道:“若要谢,且等我请來安神医,再谢吧!”说着大笑着出门,直往槐桥而來。
來到安家,却见门中无人,只安道全在屋中坐地。西门庆心道:“既是神医,怎的沒有营生?”他却不知,一般的头疼脑热,安道全是不抢周围铺子生意的,只有碰上了大病疑病富贵病,他才出手,因此终日有闲。
不过门上无人,正好方便西门庆行事,于是他排闼而入,到安道全身前施礼:“安先生拜揖。”
安道全见西门庆气宇轩昂,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还礼道:“公子无病,可是替亲人求医?”
西门庆道:“神医法眼无差,在下兄弟染了怪病,欲请神医远行。”
一听“远行”二字,安道全便皱起了眉头,问道:“公子高姓大名?欲令安某向往何方?”
西门庆微微一笑:“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
“西门庆?!”安道全身子一震,门外扫视几眼,向西门庆点头道,“请公子内堂说话。”
到了内堂,安道全请西门庆上坐,问道:“阁下却不是号称三奇公子的清河西门庆?”
西门庆起身道:“正是小可。”
安道全纳头便拜:“久仰尊名,无缘相见,今日一会,真是三生有幸!”
西门庆亦拜倒相扶。安道全见了暗中点头:“都说三奇公子礼贤下士,屈己待人,果然有几分道理。”
二人起身后,西门庆问道:“不知远行之事……?”
安道全道:“三奇公子天下义士,既然屈尊來请,安某人岂有拿大之理?只是……”
西门庆问道:“只是甚么?”
安道全便叹口气道:“小弟有件心事,这便对三奇公子说了。小弟的发妻年前殁了,如今结交了一个姑娘,却是风尘中人,她和小弟情投意合,小弟想替她赎身久矣。只是一惧她家嬷嬷勒索起來不顾性命,二來若娶她做正妻之后,周围人等风言风语,小弟声名倒也罢了,却唯恐她恨苦在心里,那时却不是委屈了她?”
到西门庆缓缓点头,安道全精神一振:“若将此话对别人说时,那些俗人定然笑我,为了一个娼妓,何至如此地步?但情之一字,不能以常理度之,小弟心中,就是舍不下她。三奇公子世之高士,定然能够谅我。”
西门庆道:“两情相悦,本是天性,但得与人无碍,何必求人谅解?但小人冷眼妒意,也是难当,安神医若拿得起放得下时,不如这就去替那姑娘赎了身,大家一起往梁山泊里去,从此自在逍遥,岂不美哉?在下专为神医在梁山讲武堂中设一军医馆,神医广授门徒,战时医兵,闲时医民,待桃李满天下时,教万姓都传说神医安道全的名头。”
安道全默然,半天后方道:“再作商议。”
西门庆也不着急,笑着起身道:“在下初來建康,神医可愿引小可一游?”
安道全便变色道:“建康府公人众多,若走了风,不是耍处!”
西门庆道:“这有何难?戴个避尘的遮阳笠儿便是。”
安道全推辞不得,只得跟了西门庆出來,却见西门庆拉了他往秦楼楚馆那边去,便心道:“这人号称三奇公子,必然是风流性儿发作了!”
谁知越走道路越熟,眼梦红楼在望,安道全忍不住问道:“大官人,你这是带我往哪里去?”
西门庆笑道:“神医放心,此去山东,全凭神医自愿,在下万万不敢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