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人去楼空(1 / 2)
秦菀菀一家,最终还是去了祁县。
临走之前,秦父托人给谢玉捎了一封信。只道时事艰难,为避祸端秦家只好举家搬离,值此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谢秦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愿谢玉能在军中搏个好的前程。
薄薄一张纸,在战火中几经周折,才终于交到谢玉手里。面黄肌瘦的少年,满身是伤,有些茫然地将信纸攥在手中,一时间只觉一颗心被人攥在掌心捏碎了似的,冷汗爬满背脊。
他想,那个属于他的姑娘,他再也够不着了。
荒凉的街道再无往日的繁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往日排起长队的糕点铺子门可罗雀。不顾别人劝阻的少年,拖着一身伤痕敢去秦家,已然是,人去楼空了。
谢玉在秦府门口呆呆的坐着,觉得脑子空空,却又莫名嗡嗡地疼。他预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吗?
也许吧。
残阳在天边凝出血一般的颜色,最终没入天际。当天空中再无一丝阳光时,谢玉揉了揉眼中的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步一踉跄,往来时的路,归去。
谢玉也许是在战场上最凶狠的那个,有人说,他像是一匹狼,一匹孤狼。也有人看不惯,说他抢军功,说他为了军功不要命了,谢玉闭了闭眼,当作没听见。他已经记不太清,这场仗打了多久了,比起一闭眼就想起那个小姑娘的日子,他更愿意,满眼血痕。
夜里,敌袭。
升了百长的谢玉服从命令,第一个带队冲了出去。
羌族是在草原与马背上生长起来的民族,靠天吃饭,骁勇善战。前些年天气恶劣,草原上的水草一直没有生长起来,牛羊伤亡惨重,难以维持生计的羌人盯准了临安城这一片肥肉,骚扰不断,抢了就跑。近两年来战争愈演愈烈,小规模的骚扰渐渐演化成大规模的进犯,城主向朝廷求助许久却迟迟没有援兵的消息。为了自保,临安城里的老少妇孺举家搬迁的不在少数,还有更多的年轻儿郎,像谢玉一样,投了军,自发组成了一只队伍,守在了这座城的最外沿。
“谢哥,我有点儿怕。”
跟在谢玉身边的,是以前糕点铺子老板娘的小儿子二宝,比谢玉还小上两岁,入伍并不久,一张脸还白嫩嫩的,透出些稚气。
谢玉却不知该怎么去安慰他,除了秦菀菀,他从没去哄过旁的什么人。那些柔软的心肠,已然在她走的那一年,断了个干净。
谢玉拍了拍二宝的脑袋,声音硬邦邦:“一会儿跟在我身后,别瞎往前冲。”
二宝瞪圆了的眼睛:“那可不行,我是来杀敌人的,得弄死一两个给我哥报仇。”
二宝他哥死在了羌人的手里,谢玉一拳头往他肩膀砸去:“你光想着你死去的哥,就不念着在家等你的娘?”
二宝入伍那天,谢玉刚好在,看见糕点铺子的老板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快哭瞎了眼。
二宝吸了吸鼻子,没做声。
天上的月儿藏着不露光,星星也少得可怜。谢玉一行人躲在林子里,听着“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咻——”
锋利的箭头划破空气,直直插入马上人的心脏:“杀啊——”
沸反盈天的喊叫声在树林中盘旋,不知是谁的利刃穿进了谁的骨血,鲜红而黏稠的液体渗进湿热腥臭的泥土里,流向土地深处,成了滋养这片森林的养料。
一夜的厮杀。
谢玉已经没有半分力气,斜靠着背后粗壮的树干,心脏“噗通”“噗通”剧烈的跳动,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耳鸣阵阵。
“这里还有一个!”
“带走!”闭眼之前,看见的,是羌人的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