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包子(1 / 2)
邺婴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视线模糊、脑袋混沌了起来,手腕关节、膝盖等处便传来了阵阵痛意,而胸口也隐隐作痛。
她艰难地抬起头来,费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眼前的光景。且不说她的嘴巴离地面有多近,那泥巴的气息都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鼻中,让她清晰地意识到——她摔倒了!
本以为撞到温软的身躯总比直接扑倒在地要好一些,怎料那人会忽然避开来?好在她摔倒之前已经放慢了速度,不至于摔得太惨!
听见长史的惊呼,她猛地想起自己摔倒的原因,登时恼火地扭头看向半蹲在自己的身侧的人。
入眼的是一双乌布白底的官靴,深绿色的衣袍底下是一件白色的汗衫。再往上看去便是纤细的腰身以及革带之上隆起的胸膛,一只柔荑伸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拾起滚落在地上的包子,手指纤细修长。
邺婴之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待她看清那幞头下清秀的面容、白嫩的肌肤时,她才确信,这的确是女郎。只是即便是女郎,在她的遭遇和所受的委屈面前,这都不算可以平息她的怒火的理由!
邺婴之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赶到这儿的长史和一众仆役,想到自己在这些人面前丢了如此大的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两腮登时便红了。
她一双杏眼怒瞪着温善,俯视的模样颇有皇家子弟高高在上的架势:“你这无礼之人!”
温善觉得自己有些无辜,可在皇权面前,她不得不低下头来。忙不迭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躬身揖礼道:“司农寺丞温善见过郡主。”
“小郡主,你没事吧?”长史忙问。
邺婴之羞恼地咬了咬牙,道:“没事!”
“这都磕破皮了,怎能算无事呢?”长史道。
邺婴之用衣袖掩去伤口,道:“我真的无甚大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包子,略心疼,“我的包子!”
不提此事也罢,一提此事长史便忍不住扶额:“小郡主,你饿了只管吩咐厨院给你送膳便行,为何要亲自跑来厨院呢?大王若是知道了,又该训你了。”
邺婴之道:“我让传膳你们便会传了吗?!”
“这……”长史语塞,“到该用膳的时辰,厨院自然会传,这是大王定下的规矩。”
邺婴之哼了哼:“可我就是没到时辰便饿了!”
“小郡主,你就忍一忍,少吃一些。大王交代了,务必让小郡主在择夫婿前——”长史劝道,他上下打量了邺婴之一眼,“更纤细一些。”
温善右手还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包子,正仔细地掸去上面的沙土。她的神情很专注,心里则在想着该如何赔罪才能显示自己的无辜和真诚来;又或许该让自己的存在感再低一些,时日一久便无人会记得此事了。
恰逢长史与邺婴之的对话传入她的耳中,便忍不住抬头看向了这小郡主。方才她只看见邺婴之的背影,便知这小郡主体态丰腴,可混乱之间却未看清她的模样。
这位小郡主年纪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虽然脸上肉嘟嘟的,可五官却十分标致,肌肤也是白里透红,若是瘦下来,五官会更显立体。如此想来,她还是挺有潜力的。
温善听闻邺氏一族素来生得貌美俊秀,而且审美也偏向于在后世看来的标准身材。区别于汉时的纤瘦、唐时的丰腴,如今之人的审美让她更为亲切。故而这小郡主在她看来,虽然偏胖了一些,却也可爱。
因着想得深了,温善不知不觉间便盯着邺婴之久了些,后者感觉到她的目光,一扭头,便对上了她的双眼。
温善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温柔秀雅的桃花眼,只是邺婴之触及到那浅褐色的眼瞳时,心窝忽然像被绒毛轻轻地拨弄过一般酥酥痒痒。
邺婴之突然便联想到自己的模样,这一对比让她生出不甘来。轻咬下唇,她环视众人一眼,暗道:“眼下此处不宜久留,此事若是闹大了于我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正要离去,温善忽然向她伸出手来,道:“郡主,你的包子。”
包子早已失去了它刚出炉的温度,只是躺在温善的手心时仍旧温温的,邺婴之犹豫了片刻,道:“我不要了!”说完便匆匆离去了,在离去前她瞥了温善一眼,想将这张脸记在脑海中,以便日后清算这笔帐!
温善望着邺婴之离去的背影,为自己免于遭受小郡主的迁怒而松了一口气。小郡主摔倒并非她所为,而若说她处理得不太妥当之处大抵是没有抱着舍己的精神接住小郡主。
“也亏得对方只是郡主,若搁在女皇的身上,我恐怕是要背上不忠君的骂名了。”温善暗暗地想。“还不快收拾干净?!”长史吩咐仆役将地上剩下的包子处理了。温善的思绪从远方收回来,揖礼道:“奴婢已经安置,时候也不早了,我便不再逗留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