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2 / 2)
琳琅侍奉着,疑惑道:“主子,这李选侍才送了一篇祈雨赋去,您这再送,会不会有东施效颦之嫌?”童才人听着,沉吟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竟疏忽了。”言罢,微一思索,看着桌上果盘中放着的削皮刀,她心生一计,拿起刀来向着细嫩的手腕便是一划。
柔嫩的皮肤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琳琅被吓得魂不附体,慌慌张张就要取金疮药来,拖着哭腔道:“主子,您有什么想不开的,何苦这般作践自己!”
童才人脸色微白,忍痛笑道:“无妨,我就是要取血为墨。”言罢,径将血水递入砚台之中。
苏若华一夜未曾睡好,起来时微微觉得有些头痛。
芳年来服侍她穿衣梳洗,看她气色不佳,眼下甚而有了乌青,十分担忧道:“姑娘,可是身子哪里不适么?不若,待会儿奴才请太医过来?”
苏若华正欲说话,却扭头呕了起来。
芳年连忙替她捶背,又端来清茶与她漱口。
苏若华吐了一阵,没能吐出什么,只干呕了些清水,接过茶漱了口。
芳年看着她这副模样,原是十分焦急,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喜道:“姑娘,莫不是……”
苏若华微微一笑,缓缓摇头道:“癸水才过,怎会有喜?不是,我只要夜里失眠,隔日就会干呕,没事的。”
芳年听着,颇有几分沮丧,几乎所有人都盼着若华姑娘快点传出好消息来。皇帝不肯亲近旁人,而大周不能没有储君。虽则她承宠时日尚短,一时没有喜讯倒也寻常,只是大伙都太过期待了。
再则,如今这个僵局,倘或姑娘怀了身子,皇上必定龙心大悦,两下见了面,这扭结自然也就解开了。
苏若华看着芳年那遮掩不住的失望神色,也轻轻叹了口气。
她哪里不想早日有孕呢,甚而可以说如今的周朝后宫,她是独承雨露恩泽,然而这种事到底还是急不得。
来与她诊脉的太医也曾说过,她身子康健,正是最适宜妊娠的年纪,又是宜男相,只待时机成熟,必定会有孕。
至于几时才是时机成熟,那就要看老天几时开恩了。
芳年神色怏怏的替她梳头,苏若华看着镜中她那丧气的脸,不由笑了笑。
她自奁盒之中拣了一支玉钗递给芳年,忽的瞥见之前陆旻托李忠送来的那支并蒂菱花玛瑙银钗。
苏若华拈起那枚钗子,看着出了会儿神,问道:“昨儿晚上,皇上……”
她话未说完,芳年连忙说道:“姑娘放心,皇上昨日是独自歇在太和殿的,不曾招幸谁。”
苏若华却笑了,说道:“皇上要不要招幸谁,都是情理之中。这满后宫的女人,都是等着伺候皇上的。”口中虽是这样说着,心里却隐隐的欢快着什么。
正在此刻,露珠急匆匆进来,说道:“姑娘,不好了。今儿一早,李选侍送了一篇《祈雨赋》到太和殿。”
苏若华听闻此事,一时没有言语。
芳年斥道:“那个什么李选侍,可是听雨楼外唱曲的?前回被皇上整治的还不够,这老毛病又发了!凭她送什么,皇上都不会理睬的。”
露珠却猛摇头道:“非但不是如此,皇上收了她的文章,还赏赐了一方上好的松烟墨给她,说嘉奖她心系国家。”说着,便恨恨骂道:“听闻她这会儿在外面四处招摇,炫耀皇上赏赐她的好墨。皇上也真是的,什么《祈雨赋》,分明都是她勾引献媚的手段,也看不出来么?!”
芳年却俯首在苏若华耳畔劝道:“姑娘,这是李选侍是看见您与皇上有了嫌隙,所以才想趁虚而入。昨儿的情形,奴才看在眼里,皇上对您还是十分看重的。只要您往太和殿走一趟,在皇上跟前服个软,皇上保准谁也看不到眼里了。”
苏若华笑了一下,眼眸之中却上一片清冷,她说道:“你们大约都忘了,我不过是个掌事宫女。李选侍才是皇帝正经的嫔妃,她讨好献媚于皇帝,才是理所当然。你们这样骂她,不是颠倒了么?”
露珠焦虑道:“姑娘,您说的轻巧,这皇上若当真宠幸了她,又或宠幸了谁,那岂不是……岂不是给人钻了空子!”
苏若华淡淡说道:“倘或当真如此,那也是皇上放了钻子让她们钻。”说着,向她二人一笑:“你们也不必再劝了,我是不会去太和殿的。”
露珠与芳年听她如此说来,只好不再劝了。
两人虽焦心,但主子不着急,她们也只是瞎着急。
苏若华却紧紧的捏着那枚银钗,握的如此牢固,仿佛那银钗已黏在了她的掌心之中,她眯细了眼眸,在心中默默忖道:七郎,这一遭,我是不会去哄你了。
如此,两人便就僵了。
陆旻在太和殿会见外臣,又或批阅奏章,午膳、晚膳都在太和殿。期间打发李忠回去取了几样东西,苏若华没有过问,倒是露珠、芳年及春桃三个上心,追问李忠情形。李忠却只是摇头,什么消息也没有。
苏若华面上的身份依旧是御前掌事宫女,她留在乾元殿处置日常事宜,足不出户。后宫虽议论纷纷,一时也没人敢到乾元殿来侵犯撒野。
这一晚,陆旻照旧安歇在太和殿,倒是没有招幸嫔妃。
可笑那李选侍,白白企盼了一日,夜里又是沐浴熏香,又梳妆打扮,将自己精心收拾了一番,到了晚上竟再盼不来那招寝的消息。
她按捺不住,竟派了人到太和殿使银子打探。
李忠怎会不知这些事情,揣摩着皇帝心意,指使下面的小太监,没收她的银子,反倒排揎了她一顿,就说:“选侍,皇上嘉奖您为国之心,才赏赐您那方松烟墨。这灾情尚未解除,皇上哪儿来的心思宠幸嫔,就连最喜爱的若华姑娘,这两日都没见了。您这上赶着来侍寝,皇上就要疑心您送那篇《祈雨赋》的真实用心了。”
三两句话,将那人打发了回去。
这人回去见李选侍,尽数转述给李选侍。
李选侍被羞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偏偏涮了她的人是皇帝,她又无可奈何。在屋里发了一会儿脾气,只好倒头睡去。
第二天,因恐被人嘲笑,她便称病不出了。
然而,这翌日,玉泉宫又出了一件新鲜故事。
童才人将一篇以己身鲜血书成的《龙王经》送入千佛殿焚烧,向上天祷告,以求降雨。
此举,震惊六宫。
太后与太妃都亲自褒奖了童才人一番,贵妃、淑妃皆有赏赐。
而皇帝,除却一份丰厚的封赏外,却再无表示。
然而饶是如此,也令群妃眼红,一时里六宫祈福成风,有发誓念诵千遍经文的,有许愿天不降雨便不再如荤的,亦有绣求雨经文的,竟还有嫔妃散了发髻,绕着长街高诵“天佑大周”的。
好端端的一处行宫,竟成了一个诵经礼佛的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