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晋王其人(2 / 2)
宋绯还没受过这样的苦,原本养尊处优的一双手结了好多厚厚的茧。可又不能像个女人一样撒娇使小性子,否则让外人撞见了就不妙了,只好打落牙齿混血吞。今日确实有些乏了,宋绯只练了半个时辰便作罢,回到寝室沐浴一番后躺,床上歇息去了。
田业和韩云起宿在隔壁的耳房里,她扯开嗓子一喊,他们便能听到。
帷幔放下来,月光幽幽洒进来,宋绯睁着眼,依旧睡不着。
她是卫国的公主,真正的卫世子是她的兄长宋谨。
三个月前,秦国铁骑踏着卫国百姓的尸骨一路势如破竹,兵临卫国国都楚丘。
卫侯亲自披甲上阵,冒着大雨在城墙上指挥作战。可强秦已团团将楚丘四面包围,城内供需被断,卫氏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差别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而早在强秦逼近楚丘时,卫侯早已派出两拨人马分别前去楚国和晋国游说,希望这两个大国可以伸出援手。
卫世子带了一波人马前去楚国,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倒是晋国率先伸出了援手,呵,所谓的伸出援手也不过是站在自己的利益上罢了,晋国的要求是帮卫击退强秦,卫割五座城池答谢,而且还要求卫国世子入晋为质。
这一招真是狠,谁都知道卫侯年迈,女儿不少,膝下却只得一个儿子,晋国握住了卫世子,不怕卫国不臣服于晋。
卫侯虽百般不愿,但整个卫国与儿子相较,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最后咬牙应了。
与晋订下盟约后,晋国迅速出兵,使了招“围魏救赵”之计大败秦国。
晋国要求卫国履行盟约,可是远在楚国的宋谨突然失踪,堂堂一国世子突然失踪,说出来恐怕不会有人相信,而且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到晋国,晋王怕会以为是推脱之词,彼时卫国遭秦血洗,元气大伤,晋国若是再以不守信诺这个借口伐卫,那真是半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不得已,宋绯代替大哥入秦为质,宋绯同兄长有七分相像,身高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她皮肤白一些,身材偏瘦一些,况且大哥久居深宫,与各诸侯国鲜少接触,她仔细打扮一下应该可以瞒天过海。
一人之身,却系着整个卫国百姓的生死存亡,肩头的重担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晋国的每一天真是如履薄冰。
也亏得她天性乐观,不至于被压垮。
宋绯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摆脱这困境。
逃跑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让晋王下令放人。可是没有天大的利益他怎会放他回国?心里忍不住长叹一声,她身上目前没有这个筹码,眼下唯有伺机而动。
各种纷繁复杂的想法自脑中一晃而过,辗转一夜也没睡好。
第二天宋绯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洗漱一番后,田业打帘进来,站定在帷帐外躬身道:“世子,车马已经备好,今日我们去哪儿?”
在晋国两月,宋绯每天的生活基本就是吃喝玩乐,斗鸡走马,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因为一个浪荡不羁不务正业的世子比正经八百居安思危的世子更容易令人放心,而且市井之中鱼龙混杂,多结交些三教九流的也不是坏事。
柔软的日光落在帷帐上,大片的光晕,宋绯看着那片光晕,低头想了一会儿,道:“今日不出去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夜晋王在王宫中设了场宴会,就是在那个宴会上,一众舞姬献舞庆贺,酒酣耳热之际,晋王让诸位舞姬献酒,一位妖冶的舞姬大胆地坐在了她宋绯的腿上,她当时吓了一跳,差点把对方推下膝头,不过看在场其他男人几乎人手一个搂着舞姬,及时抑制住了。
不过那时她并不知道,那位舞姬是故意为之。紧接着那舞姬给她斟酒,却将整杯酒洒在了她的前襟上,胸口大片被濡湿。舞姬啊一声,拿着帕子在她胸前擦拭。
宋绯察觉出不对劲,本能地想推开舞姬,对方却突然死死地抱住她,一手按压在她的脖子上,吐气如兰:“世子长得真是俊,可惜没有喉结呢。”
她心寒胆颤,手下愈加想挣脱开,那舞姬却似乎是有备而来,使了个巧劲按住她,轻笑:“世子堂堂男子,力气竟然不如小女子大么?”嘴上说着,眼色忽然一变,伴随着一声惊叫,自宋绯身上弹跳开来。
原本乱轰轰的宴会会突然沉寂下来,在座众人纷纷转头望着这一幕。
那舞姬当场拆穿宋绯的女子身份,旁观者中有许多不相信的,但那舞姬斩钉截铁一口咬定她是女儿身,晋王便令人将宋绯带下去验明正身,结果可想而知,宋绯身份被暴露,卫国失信于晋国,失信于天下。晋王若是要出师伐卫,也是堂堂正正师出有名,是卫国作茧自缚。
起初她被邀请赴会时就觉得怪异,晋国内部的庆功宴不该拉上她,现在想来是早有预谋的,那个舞姬也是受人指使。她至今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让人识破身份的,她自认伪装得还算成功……
正寻思着,外头珠帘晃动,抬头望去,却见王宗印站在门外,肃声道:“世子,今日陛下在宫中设宴,请您过去。”王宗印待她还算客气,十分有礼,也是,两国没撕破脸之前,明面上还是得做足了的。
宋绯暗叹,该来的还是要来。她结好衣带,一手撩起帐子笑道:“呵,晋王设宴,膳食必定是海陆俱陈,整天吃这些是该换换口味了,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