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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未尽,身后空门受到重击,拳风打在阔背,心肺震伤,一口鲜血几乎喷了宁永思一脸。斩北凉提枪以抗,却被二度偷袭,打入荻芦荡中。郭益活动拳头,将手头的匕首随意插在脚边,明明他才是背后伤人的人,却表现得一副大义凛然,居高临下打量宁永思:“够了,事已至此,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有足够的声望,想必追随你的人也不会因你一介女流而介意,没必要赶尽杀绝。”
宁永思露出一抹冷笑:“你在说什么?”
“话还要说得多直白?难道他们不是让你来襄助我的吗?”郭益不屑一顾。他好不容易按照合作的指示,故意放走了斩红缨,为的就是这一刻,斩北凉伤重失势,从今往后,斩家堡主事的权利就会落到他的头上,而宁永思功成身退,就该乖乖顺着台阶往下。
可宁永思怎会与他摆布,当即金刀出鞘,滚地侧翻,一脚踹在他冷硬的拳头上,啐了一口,道:“原来还有个背主的,让我先杀了你!我宁永思平生最讨厌背叛,斩家堡,我确实想收入囊下,但现在就算我得不到,也绝不会让你这种肮脏宵小得到!”
郭益狂妄,早防了一手,宁永思奋起却也没伤到分毫。见人不识时务还得劲,他讥讽一嘴,出手不留情面:“我不配,难道你配!既然咱都不是什么好人,就不要当了婊|子还守他娘贞操!”
先前一战,斩北凉出手留有情面,分寸得当,还算点到为止,而郭益,却走的是致对方于死地的路子。本想着宁永思是那头的人,给个脸面,放她一马,却没想到闹了个笑话,打自己嘴巴,心中一发狠,手上掌法更利。
两人酣战,一时无暇他顾。
宁永思手头双刀挽花,快若流星,只得残影,郭益不善长兵,双掌搅弄,拂起脚边卵石,匆促接应。一纤一壮两影横穿山岗高石,游走至荻芦荡中。
此时长风拂面,吹弯没膝的长草,宁永思倾身一闪,堪堪从郭益拳下避去时,斜地里杀出一柄银|枪,将郭益的腰腹刺了个对穿。
刚刚还在乘胜追击的人难以置信的扭头,看一张冷毅的脸在荻芦丛中忽隐忽现,立时捂着伤处,动弹无力:“你……”
“斩家堡的内奸果然是你,”斩北凉两眼瞪着他,嘴上慢慢有了一丝弧度,可人依旧在茫茫芦荡之中,没有阔步走出,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只平静地对质,“想在堡中悄无声息模仿杀人,需要摸清内卫巡守分布,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近日生人外来,不见得没有高中蛰伏摸查,但能完全避开鹰组的耳目,唯有从中击破。”
这也是多年以来,连“芥子尘网”也无法渗透斩家内堡的原因。
鹰组是斩家直系,自成铁桶一片,令信口传,连可以被偷取的图纸也没有,外姓人想要突破唯一的法子只能依靠经年的经验,而这些经验,只有身边人才能获取。
“郭滢为何能偷得你的印信开闸门?派遣出堡搜捕卫洗的弟子为何轻而易举便被击溃,恐怕都与你脱不得干系。”斩北凉双目渐渐浑浊,满是失望。
被他料定,郭益拿不准是否有诈,上前不是,退走也不是,捂着伤口,尴尬晾在原地:“你一早就看出来了?”
斩北凉没否认,只赞了一句:“那小子确实机灵。”这时候,从旁的宁永思伺机要动手,斩北凉瞥去一眼,将人喝止住:“不介意我先清理门户吧。”
轻飘飘一句话,却有骇人的气势,宁永思拧紧刀把,默不出声观望。
打一开始,她也没打算真要了斩北凉的命,不过是想重挫他,先伤人士气,再借苻枭继续散布流言,同时放纵卫洗对斩家进行骚扰,等堡内人恐慌不敢久留,大小坞堡纷纷揭竿,她再借卫洗指证,而后出面唱一出招揽的大戏,把人都收入彀中,慢慢蚕食斩家家业。
先前狠手,不过是被激怒,如今冷静,只冷眼袖手旁观:“请便,这样的人你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郭益闻言,腿肚子打颤,往后小退试探。
斩北凉蓦地拄枪站了起来,逼问道:“为什么这样做?为了破坏结盟?以为江屿寒是北来的晋国密使?看来郭家堡的风骨,已尽数没落。”
“没落?呵,谁管那些,日子只要过得舒坦,谁愿意日夜担惊受怕?”郭益气势上已输了一头,眼下见斩北凉受他暗算还能站起,心里头不免也有些发憷,只能一边拔高声量和他对呛,一边伺机谋求机会跑路。
郭益狂妄地大喊:“石赵覆灭后,我们在河间经营数年,谁不对我们客客气气,就是他大秦天王苻坚,也只敢派人联姻招安,可你却非要放弃所有,一意孤行。就算你真的南下,又能如何,我们这等出身,那些士大夫又哪里看得起,既不可封侯拜相,又无富贵可言,还得像孙子一样替别人身先士卒,我脑子有病才会这样选!”
斩北凉明白了,这些年来他曾数次试图和南方朝廷联络,成效甚微,恐怕有郭益的“功劳”,但他往昔也只是暗中做手脚,今次北府兵招揽流人志士,密信为谢玄接纳后,他才坐不住了。
“所以你就找人捉走江屿寒,既可栽赃嫁祸,又可阻止结盟。为了让你的人能顺离开斩家堡,你做了两手准备,提议开闸门追捕,同时故意煽风点火,好叫素来重情重义的滢丫头冒险送走谢叙,这样无论如何,你安排的人都能逃出生天,再寻个机会,把江家那小子做掉。是吗?”斩北凉面无表情地质问。
“是,是,是!”郭益一连答了三次,叹了口气,脸上肌肉抽动,面露不甘,可眼神却在一瞬间晦暗下来,“既已败,我认栽。”
斩北凉垂首思索,额上隐隐有汗:“看在郭家先辈的面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你必须说出你背后的人。”
“你要放他走?”宁永思抽刀,不可置信。
方才听两人对话一来二去,她虽是个犟脾气爱钻牛角尖,但却还不傻,又是秦国招安,又是南边密使,甚至听郭益口气,他才是那个有心投靠秦国的人,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是非曲直还需再辩,所以但凡有一点异心,是绝不可放虎归山的。
斩北凉却没搭理她,而是径自对郭益喝道:“你,我还了解,凭一己之力,绝不可能有此布局,和你联手的人是谁?”或者更直白的说,郭益为谁操控。斩北凉深知,这种援手显然不平等,而眼前的人沦为阴谋下随时可悲斩草除根的棋子还不自知。
“你真想知道?”郭益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混着赘肉的惨白的脸渗出胭脂般的红色,两只眼睛有血有泪,似乎因为绝望而有了些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