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312(2 / 2)
“我们一起走,一起走,姬哥哥,不要怕,我们一起走!”
夜鸦惊枝而起,风声越来越响,老阿婆睡眠浅,被咯吱作响的木窗吵醒,看着天空浓浓的黑云和牲畜不寻常的动静,立即冲到院中高呼:“大沙暴要来了,察西,快把几个客人叫醒,全都到地窖去!”
村中次第响起呼声,家家户户都忙着喊人,将贵重的物什转移,人和牲畜一同躲入地下,来不及收拾的,全都放弃。
“姬哥哥不见了。”
“江公子也不知所踪。”
从察西阿婆示警时他们就觉得奇怪,毕竟两个习武的人都没先开口,唯一的可能,就是二人皆不在村中,所以无法率先赶至。谢叙和齐妗在院子里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眼下找不着影,天色昏惑又满是黄沙,若是乱走,只怕凶多吉少。
就在权衡踌躇时,有人用藜杖在石墙上敲打了两下,齐妗辨出方位,拉着谢叙接应。姜夏架着个人,又抵御强风,鞋底已破,被磨出了长长的血痕,他把姬洛交托到谢叙手中,紧跟断后,向着老阿婆的方向快走。
“快,快进地窖!”
察西已拉开地窖石门,先把几人送入其中,最后带门跃入,从下将其锁死。狂风从上头碾过,带着飞沙,灌入屋中。
地窖下,几人忙让开一块空处,谢叙扶着人,安放于地,摸到裸露在外的手臂时,被那股沁凉一刺,不由地回缩,逼仄的内室里,胳膊肘差点打到赶来帮忙的齐妗。借着察西手头的烛光,他这才瞧清躺着的人双目紧闭,唇齿有血,心中顿时凉了一半:“江公子,姬哥哥他……他这是怎么了……”
“恐怕是毒发。”齐妗蹙眉,如此显而易见,便是未学得岐黄之术,也能得见,谢叙不过忙中慌乱,不肯信自己的猜想。
老阿婆走了过来,蹲下身子:“让我看看。”
“对了,您是大夫,大夫……一定有办法,地窖里有什么,需要什么,我去找……我去找……”姜夏恍然,一边说话,一边在地窖里来回走,谢叙被他大喘气的样子吓住,冷汗直冒,齐妗更是一脸疑惑——
一路同行,这个男人虽偶有讥讽,但总的来说,遇人待事,就像一碗端平的白水。先前也未见得他与姬洛交情多深,可此刻为何如此失态?
然而他二人皆未料到,姜夏所表现出的情绪仅是冰山一角,他连连抬手扶额,关心则乱,已至崩溃边缘。
“毒急攻心,若是没有解药……”老阿婆摇头。
谢叙跌坐在地,急得要哭:“怎么会这样,此去天山路遥,要想寻得金蟾蜍,不,去昆仑找……也不行,来不及,来不及,怕是连天城的门都摸不到……”
“阿婆,就没有别的法子?”齐妗按住谢叙。
“无论什么法子,无论需要做什么……”姜夏急声开口,事出紧急,老阿婆打断了他的话,吩咐察西,“麻口袋后面应该有些小箱子,去给我找来,族中有一放血秘法,或可一试,只是生死在天。”
谢叙阻拦:“排毒我可以理解,可把血放了,人不就死了吗?”
老阿婆捣腾着察西拿来的药箱,头也不抬:“所以在这之后,还需要有人过血给他。这场沙暴不知何时才会过去,九死一生之法……”
“用我的!把我的血给他!只要能救他!”姜夏撩起胳膊,把手递到前面,言辞激烈,“我先天不足,自幼吃了很多药,我的血中带药,对他或许百利而无一害。”
老阿婆叹息:“你们看起来不像是朋友,值得吗?”
这一声值得,教姜夏心中一紧,他闭上眼睛,逼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当下是当下,出了这地窖,往后谁又可知。
这一声探问,同样叫谢叙为之一震。当年牂牁郡中,王汝身中疫毒,那时候关拜月也是如此挺身而出,不惜以命换命,当年还小,他不解,以关拜月“下七路”的身份,为何要如此行径,甚至也曾问过这样的问题。
可固执的人前仆后继,到如今,他依旧不明白。
“江屿寒?”谢叙呢喃。
姜夏没有应,要救姬洛的人是姜夏,跟江屿寒又有何干?送血的人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带着些落寞。也许,这就是宿命。
在场的人都紧张地盯着姬洛,只有齐妗垂首避开,双手握拳,深深吸了口气。
风沙静止时,苍天眷顾,姜夏和姬洛都挺了过来,齐妗帮着察西收拾东西,扶着费神良多的老阿婆去胡床上歇息,谢叙则帮着打点上下,联络察兰问及路线,筹备离开拜月湾,前往天山寻药。
姜夏被扶出地窖时,日出的金光铺落在姬洛素净的脸上,他忍不住浅浅一笑,低头看向手中的伤口——
上一次,是你拉我出沙暴,这一次,换我救你。
“江公子,不去歇着吗,在看什么?”齐妗走近,与他并肩而立,劫后余生,看着满地狼藉,长长出了口气。
姜夏忽然抬手,指着天际明光,一字一句道:“看,日出东方,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一下,姜夏没有OOC,看完全文和他的个人番外,就知道他为啥要这样选择了……他也是个很矛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