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默契(1 / 2)
大清京官的散值时间有季节之分,春分后的散值时间为申正,即下午四时的样子,秋分后则为申初,约下午三时左右。*
时下芒种刚过,正是盛夏里高?温又多雨的一?段时日,申初,外面猛地响来噼里啪啦的雨声?,大雨像是从?天空瓢泼而出,来得急促又气势磅礴。
每一?颗雨滴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在地面上砸下一?个?个?密集又硕大的雨点,不?一?会便形成规模,积起水层,雨滴再落便溅起一?个?个?小水窝。
没带伞的人糟糕了,穿布鞋的人也糟糕了,希望这雨能在申正前停下吧,冷星如是想。
席勒纳没有想法,总归今日他是不?可能按点散值的,席勒纳抬头看着雨幕叹息了一?声?,顾自哀嗟,觉得此?时的天色正暗合他此?时的情景心境。
户部各人皆不?过抬头看了几眼,又各自埋首处理公?务。
下雨,尤其是急雨、大雨,总是让人有些个?心情沉郁,所以这是不?祥之兆吗。
不?知是从?哪头传出的话来,户部众人愈加沉默而心中惴惴,二公?主到底会有什么动作,折磨完席大人,是不?是就轮到他们了?
申正时分,一?个?个?户部官员撑伞离开,被户部众人认定正在被‘折磨’的席勒纳,瞧着没有动静的二公?主的办公?厅的大门,心头却又生出了些安心和感?动。
二公?主也就是活泼了些,可到底脾气不?坏,这会,因着他的公?务没有做好,还留下来等他呢。
席勒纳觉得温暖又歉疚,便想去寻冷星,让她不?必等他,他写好后章程后,自会放到她的案头,叫她明日一?来便能瞧见。
席勒纳正要起身,突然看见外头有一?道?身影,正逆行而来。
席勒纳微微眯眼,瞧清了雨幕中的来人,新科状元张廷玉,他来做什么?
“见过席大人,下官来给二公?主送伞。”张廷玉在门口收了伞,笑着对席勒纳解释道?:“早晨的时候,下官见二公?主来得匆忙,像是没有准备雨具,心里便有几分担心,不?知二公?主可走了?”
“没有呢,”席勒纳一?拍脑门,暗自可惜,失了一?个?送到手边的表现机会!
张廷玉微微颔首表示谢意,便去敲冷星的房门,“公?主,我是张廷玉,我来给您送伞了。”
冷星几乎是跳下椅子奔了出来,“大玉玉!”
冷星心底的惊喜和开心随着她的动作,化作一?阵小旋风迎面扑来,任谁都?不?会错认。
张廷玉眼底的笑又凝实了几分。
席勒纳陡然清醒过来,他又自作多情了,公?主哪里是在等他,分明是没伞!
不?过二公?主这称呼,大玉玉?席勒纳打?量着张廷玉的神色,见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走样儿?,心里也是纳罕又佩服。
这一?仔细打?量,席勒纳也瞧出了别的东西。
席勒纳笑着对冷星道?:“张大人只?带了一?把?伞来,怕是不?够用,二公?主不?如用下官的吧,下官还有好一?会,夏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等下官散值的时候,估计雨也停了。”
席勒纳是想要弥补表现一?下,然而冷星转过脸看着他的神情,却并不?怎么愉悦满意。
“你也说了是估计,万一?没停呢,不?用了,我和大玉玉遮一?把?就行了。”
张廷玉也笑着婉拒道?:“席大人不?用担心,下官必定会护好二公?主。”
席勒纳还想再劝,便见外头又来一?人,是宫里的内侍,梁九功的徒弟李盛。
李盛说话前先挂了笑,给冷星请安后,说了来意,“皇上见下了雨,担心二公?主没带雨具,特意吩咐奴才送来。”
这是汗阿玛的关心,冷星伸出一?根手指戳着李盛呈上的伞,心里有些温暖,又觉得这伞实在碍眼。
张廷玉在冷星看过来时,适时的流露出些许遗憾,这是皇上的恩宠,拒绝不?得。
但?,那?是寻常人的无可奈何,张廷玉敛下眸子。
冷星伸手接过伞,走到门口处,手一?‘滑’,雨伞便摔下了台阶,冷星看也不?看,便指着它?转头对三人道?:“啊呀,伞坏了。”
席勒纳:?!!
席勒纳合上嘴巴,突然福灵心至,想到了二公?主和张廷玉的流言,又想到自己方才的言辞举动,顿时后悔不?迭,自己真是忙得昏头了。
李盛到底是在宫中历练过的,撑着伞去外头捡起伞,也不?撑开,只?转着看了看,便遗憾的点头道?:“果真摔坏了。”
李盛确认完毕,又转头对张廷玉请求道?:“这一?时半会没处寻新的伞去,张大人可是要出宫?还请张大人送二公?主一?程。”
张廷玉笑着点头道?:“公?公?放心。”
李盛便又带着摔坏的破伞回去了。
席勒纳:……
看来要在二公?主手底下做事,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冷星和张廷玉共撑一?把?伞漫步出宫,张廷玉确实如他自己所言,把?冷星护得很好,将大半的伞偏向了冷星那?边,自己的一?半肩头都?淋湿了。
冷星见状,便又向张廷玉靠近了几分,张廷玉唇角微扬。
两人一?边走,一?边如刚入职场的新人一?般交流着头一?日上班的见闻。
张廷玉听了冷星处置麻尔图的事情,先是笑着赞冷星英明聪慧,又关心的提醒道?:“麻大人怕是已对公?主心生怨恨。”
冷星挑眉,恨她又能如何。
张廷玉道?:“不?管怎么说,他是公?主的属官,他差事上出了纰漏,公?主身为上官,都?免不?了要被追究。”
冷星点了点头,“所以啊,我没给他加活儿?。”
张廷玉眸中笑意闪烁,公?主这不?加活儿?,还真是一?举两得,但?是,“只?要他领着差事,就‘能’出错。”
冷星转眸看向他,愕然道?:“自损一?千也要杀我八百,我有这么讨人厌吗?”
张廷玉笑着慢声?解释道?:“不?是公?主的问?题,只?是正是因为这样的做法不?理智,所以才显得‘真’。”
冷星眨了眨眼,“我知道?了。”
张廷玉笑着点了点头,心情畅快得想要喟叹,这样的默契和交流实在叫人舒心畅意,他再找不?到一?个?能这样同他站在一?处、想到一?处的人了。
两人又说起了张廷玉在翰林院的事,张廷玉口中的翰林院自然是处处都?好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宫门口,公?主府的马车早已经等候在外,张廷玉撑着伞送了冷星上车,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不?走么?我送你回去呀。”
张廷玉笑着摇头道?:“我一?会还要回翰林院,今日是我当月。”
“当月?”冷星不?太了解这些个?规矩。
张廷玉解释了一?番,当月便是值宿,新科进士前头三年在各部,说是当差,其实更多的是学习,所以当月的活儿?都?是归新科进士。
“那?你怎么刚来头一?天就要值宿?”
冷星还是不?理解,今年是恩科,前头那?一?批进士还没满三年呢,这么□□值,又是翰林院,状元也有两个?的地方,怎么偏偏他头一?日来就轮到了当月。
张廷玉解释道?:“最近翰林院有些忙,而过几日我还要请休,便想着前头先赶一?赶。”
过几日有些忙?忙什么,过几日可是她的生辰。冷星眸光微转,矜持的点了点头,一?股隐秘的甜蜜在心头悄然化开,突然就想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