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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仪妃有孕?”
江晔听说此事时,手?中的笔倏地停顿下来,一滴墨点落在纸上,毁了整张字。
他盯着那滴墨,恍惚了一瞬,脑中顺理成章地浮现出之后的事?情。
仪妃有孕,沉寂了多年的后宫暗起汹涌,前朝奏请陛下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陛下置之不理,却对仪妃的身孕十分重视,听说此胎大概率为男胎后,甚至给仪妃的母家兄长赐了爵位。
虽然仪妃的位分没变,依旧是李贵妃代掌凤印,但后宫却都在传,仪妃娘娘将?来要当皇后了。
按着陛下对她的喜爱和重视,说不定这?传言真?的会成真?,偏偏在仪妃快要生产的时候,闹出一桩秽乱宫闱的丑闻,陛下震怒。
宫里封锁了消息,江晔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夜之间,宫里大洗牌。
那样受宠的仪妃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连人带腹中之子消失无踪,蔚家众人更是贬的贬,罚的罚,除了出嫁女蔚清茶躲过一劫,其他人皆是下场凄惨,蔚家一下子从豪门新贵变作破落户,便那样没落了。
江晔那时正因为心疾越来越严重,卧床不起,得知这件事,当即便心疾发作,醒过来之后连床都下不了。
他倒在床上苦笑着想,幸好她没有嫁给他,这?样破败的身体,不知道哪日就去了,怎能护得住她。
嫁到白家也好,好在白翊是真心喜欢她,又是容王殿下的得力下属,容王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也是立太子呼声最高?的一位皇子。
她跟着白翊,好歹能保全自己,他也就放心了。
谁知他还拖着病躯苟延残喘,白家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那日江晔不顾家人劝阻,强撑着身子闯进了白家,见?到的却只有她冰冷的身体。
白翊抱着她哭得不知所措,直到有人想把蔚清茶从他怀里抢走,他才回神,死死抓着她不放,“世子请自重,清茶是我的妻子!”
江晔见?蔚清茶瘦骨嶙峋的身体,心痛地无法呼吸,从踏入那个房间起,他就在后悔,为何在他们成亲那日亲眼看着他们拜堂,没有狠心抢亲。
他不该心软,见?她成婚笑?得幸福,便没有吭声,只在角落里默默祝福。
若他早点把她抢过来,她对他不喜也好,埋怨也好,好歹能保住一条性命,而不是沦落到如此地步。
江晔不听任何人劝阻,强硬地带走了蔚清茶,将?她葬在了她家人的坟前,顺便将?那个一直在蔚清茶身边哭,叫芙芸的婢女带走。
他知道,那是蔚清茶的贴身婢女。
从她口中,他才知道,蔚家失势后,蔚清茶在白家也不好过,先是她不能生养的事?被发现,一直对她很好的公婆破天荒冷了脸。
“成亲时白公子说得好听,说会对我家主子一辈子好,即便她不能生养也不会纳妾生子,结果蔚家一失势,主子没了娘家做后盾,白公子就要纳妾了,还说什么不好拒绝他娘的要求,根本就是他看主子没依靠了,所以才蹬鼻子上脸!”
芙芸哭成了狗,抽抽噎噎擦着眼泪,“主子对他失望至极,跟奴婢说算是看清了他这?个人,也同?意了他要纳妾的要求,可白家实在欺人太甚,竟然想纳主子的嫡亲表妹做妾,与主子共侍一夫!”
芙芸啐了一声,恨恨道:“他也配!主子原先还以为白公子是喜欢上她表妹了,结果表小姐刚到白家一个月,肚子就那般大了,真?以为旁人看不出来她早就珠胎暗结么?”
“表小姐心高?气傲,哪里会做人家的妾,怕是早就和白翊搞在一起,怀了身孕,不得以才只能嫁给白公子。”芙芸冷冷嘲讽。
江晔听得气血上涌,眼中暴虐的情绪肆虐,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白色丝带,语气冰冷,“所以呢,清茶不愿,白翊便囚禁了她?”
蔚清茶不但瘦,身上还有伤痕。
芙芸摇头,更加伤心了,“主子本来就因为家人去世郁郁寡欢,又被白公子这?样对待,已然万念俱灰,便提出和离,想成全白公子与表小姐,谁知那白公子竟还不愿意,主子与他起了争执,奴婢也不知他们怎么说的,但白公子很生气,见?主子执意要走,便让人将主子看管了起来。”
“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白公子怎敢如此对待我家主子。”
想到昔日的蔚家已不在,如今连主子也不在了,芙芸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江晔则是将梗在喉头的血咽了下去,口中一片腥甜,心痛得无?以复加,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他捂着胸口倒在了桌上。
眼前一片模糊,应昭着急让人请太医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慢慢远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江晔缓缓睁眼,发现守在身旁的老父亲白头发少了不少,精神也矍铄了许多,还没被他越来越坏的身体愁得一夜白头。
一觉醒来,他竟然重新回到了以前。
这?个时候,仪妃还是最受宠爱的妃嫔,蔚家也正如日中天,他未婚她未嫁,一切还都来得及。
江晔震惊之后接受了真?相,喝药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把随从惊得半死,以为他魔怔了。
江晔暗暗决定,既然老天让他再重来一次,他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再也不因为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而踌躇犹豫,亲眼看着她所嫁非人,遭受种种折磨,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连帮她的立场都是没有。
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她。
江晔兴冲冲地计划求娶蔚家女儿,结果当头便是一个晴天霹雳。
十分不巧,他重生的日子有点晚,蔚清茶早在半月前嫁入了白家,与青梅竹马的白翊举案齐眉。
江晔听说此事,心情大起大落,当即心疾发作晕厥过去,虞国公府乱成一团。
从宫中请来的太医摇头,让虞国公和夫人做好准备,意思是江世子可能挺不过这?次了,虞国公急得头发一掉一大把。
可他们不知道,江晔本就是重生过一次的人,愿望还没达成,求生的念头比谁都要强烈,生死关头,竟然还真?让他给挺过来了。
昏迷的这?段日子,江晔想了许多。
重生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是上天的恩赐,不能挑三拣四,要求太多,没半点感恩之心。
晚两天就晚两天,嫁给别人就嫁给别人,有何不可。
总归他还未娶,而那个杀千刀的白翊不是良配,早就与别的女子眉来眼去,还在蔚家倒台后虐待蔚清茶。
只要抓了这?人的把柄,以蔚清茶的脾性,定不会忍了这?顶绿帽子。
与白翊和离,蔚清茶上辈子的苦楚,便少了一半。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江晔虚弱地躺在床上。
“总算醒了,总算醒了!”
他的老父亲眼中噙泪,抓着他的手?道:“儿啊,太医说你这?次怕要不行了,为父当机立断,给你娶了门妻室冲喜,果然有效,让你醒了过来。”
江晔听到这话,忍不住怀疑他之前的记忆,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上辈子明明五年之后,他重病缠身,弥留之际,父亲才做主为他娶了一门妻室。
那时他已经昏昏沉沉,连起身都不能,听说了蔚家的惨状,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在众人的反对下,拖着病躯去见?蔚清茶一面。
不过还没见面,就得到她已身故的消息。
没了支撑,江晔的身子一落千丈,根本没有心力去管自己有没有一个妻子。
可现在远远没到那时候,父亲怎么就为他娶了妻?
虞国公话中带着庆幸和沾沾自喜,转头与身旁之人道:“还是夫人的主意好,晔儿若是醒不过来,我这?条命也要去掉半条。”
国公夫人的笑?容有点勉强,讷讷点了点头。
她也是以为江晔不行了,才提出这个办法,既能显露她对继子的关心,又能博个好名声,她对江晔也算仁至义尽了。
谁知道江晔还能醒过来!
太医不是说他不行了么?这?个庸医。
早知道,她肯定不会帮他娶妻,现在倒好。
若他身子一直虚弱下去,不能行房事,便是娶了妻也不妨事。
怕就怕他病情好转,真?留下了子嗣。
虞国公一向偏爱这个嫡妻留下的儿子,若这份偏爱还能继承到儿子的儿子头上,世子之位还能有她亲生儿子什么事?儿?
眼看着江晔醒过来,国公夫人面上笑?着,实际上指甲都快掐破手心的皮。
江晔也没想到,他醒过来突然多了个妻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意味,在场最高?兴的,就只有虞国公一人了。
虞国公将一个女子叫了过来,说是他妻子,让儿子认认人。
江晔无?力地转过头,去看那女子的容貌,不过他也着实记不起前世妻子的模样了,只依稀记得,是个小官之女,因落入水中被其他男子救了上来,名声有损,便主动与她自小定亲的未婚夫婿退了亲。
这?姑娘遭遇此事,婚事?就不大顺,一拖再拖,就拖成了老姑娘。
虞国公为自己据说快要快要撒手?人寰的儿子冲洗,她即便知道要守活寡,也自愿嫁过来,为人很是低调娴静。
上辈子江晔病逝前,还曾留下遗言,让这姑娘与他和离,赠予她一笔钱财,给她安身之处。他心中有人,不愿拖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