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章(1 / 2)
昭文帝的?侍卫长是三朝阁老张赫的大孙子,名张从峰,而立之龄,原是名普通宫卫,几年前因救驾之功擢升内侍卫长,官居二?品,但凡昭文帝出行,一应安全皆由其负责。
张从峰跟随昭文帝不久,却忠心耿耿,如今陛下失踪,他自是急不可耐。
然而,祈雨观已然被翻过来找了许多遍,这?沐霖道场上,更是空旷一片,一眼望去便能看尽,只那回廊处能藏人罢了?,他亲自带人搜寻了多遍,恨不得连木栅栏都拆了?,仍是不见昭文帝身影。
就在张从峰苦着脸要去宫中回报时,他遍寻不得的?陛下,却不知从何处,施施然走了?出来。
张从峰忙不迭迎上去,跪地请罪,身后的侍卫更是哗啦啦跪了?一片。
“回宫罢。”昭文帝抬了抬手,并未降下责罚,当先往观外走。
今日的陛下似乎有些不同,张从峰悄悄抬起头,恭敬地打量着陛下的?背影。
衣着未换,还是来到祈雨观才会穿的素衫。语气也与以往一般,冷静克制。但他莫名觉得,陛下的?脚步轻了?许多,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
未等他感慨完,他的?陛下,就被台阶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陛下!”张从峰又?一次吓得魂飞天际,赶紧呼喝着侍卫抬人,回宫传御医。
昭文帝本就是故意摔的?,并不严重,连皮都没蹭掉一块。
眼瞅着皇兄没出现,他叹了口气,心道,安儿果然没有骗他,皇兄之能还无法见于日光之下。只得赶紧吩咐回宫,打定?主意先一步将宫中四处都遮上纱幔。
他身后不远处,景安帝站在回廊上,急的直跺脚。
跺脚也没办法,凝身符被不孝儿子摘了?,他上前也没用。
“父皇,”李陌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怕他,笑嘻嘻道,“您要是急,就赶紧修炼吧,到时候自己能凝出实体,脱了轮回之忧,想怎么训儿臣都行。”
景安帝不理他,鼓着脸看云乘,像是在质问他:你就是这么纵着我儿子胡闹的?
他好说歹说磨了弟弟一夜,弟弟怎么都不信他,隔一会就打翻件东西,要么就是吵着要喝酒,一晚上下来,他简直精疲力尽。
“岳父”是要讨好的?,但是,李陌显然分量更重。云乘默默站着,就当没看见他质问的眼神。
气的?景安帝袖子一拂就往屋里走。
先前,李陌已经瞅着空隙问了景安帝和昭文帝九阳剑的?事情,二?者一头雾水,直言根本没有听说过,只景安帝说,若是祈雨观找不见,或可去宫里再找找。
义安虽是都城,能藏东西的,其实就那么几个地方。
这?小屋是密道入口,却不为凡人可见,除了灭临阵和困魔阵,应当还有其余布置。云乘和李陌身为修道之人,来时毫无所觉,先前仔细想来,留在此处凶险极大。
正好那时,门外侍卫急的上头,他们商量一番,便决定先回大渝皇宫再议。李陌和景安帝都不便现身,只能让昭文帝先行回去,他们三人再寻他法入内。
昭文帝临出门的时候三步两回头,逼得李陌不得不将凝身符又?扯了,骗他鬼修修为低的时候,不能见日光,才将他哄走了。
“父皇真的?可以回宫的吧?”李陌跟进屋里,再三确认。
景安帝余怒未消,但总不能跟自己儿子过不去,指着被昭文帝抱回来的灵位道:“你揣好就成。”
李陌赶紧将灵位塞到了纳戒里,又?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诶,我自己的?灵位还在那摆着呢,回头得记着提醒小叔叔先撤了。”
经他提醒,景安帝也想起一事,看看傻儿子一脸嘚瑟的?模样,又?看看云乘纵容的?眼神,挑了?挑眉毛,呵呵笑了?两声,没说出口。
顾虑着景安帝刚能化形,不宜暴晒日光太久,他们打算从密道去皇宫。
临行前,云乘思量一番,将屋中原本放置的?书卷也一并收了个干干净净。
李陌正好在开密道的?门,指着那画问:“要不要把?这?个也收了?”
景安帝也看了?眼那幅《柳公斩狼图》,感慨道,“这?画朕记得,是太祖亲手所绘,仙师们给的?纱绢真是好用,这?都百年了?,一点腐朽的痕迹都没有。”
这?话听得李陌眉心一跳。
云乘不动声色地将画取了,收进纳戒里。
密道中陈朽之味依旧浓重。
魂体忌讳颇多,带着父皇,两人也不好御剑,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
父子俩也终于可以好好说一会话。
“你们何时行婚嫁大礼啊?”景安帝一开口就直指李陌软肋。
李陌:“……”
“总不能不办吧?朕听说,你们修道之人不忌讳什么男子还是女子,但安儿你总归是大渝的?太子,俗礼还是要守一守的?。”
李陌:“……”
他心里有些急,父皇再说下去,万一云乘一口同意了,马上就办可怎么着,他至今还没想到法子稳压云乘呢。
幸而云乘开口道:“陛下,子桑与我皆是绵阳真人的徒儿,如今家师陷于危难,总要等他脱离困境,再可行大礼。”
景安帝认同地点了点头,“不错,你是好孩子,尊师敬长,不像朕的?安儿,整天忤逆不孝。”
李陌:“……哦。”说的好像他骗骗人就十恶不赦一样。
不过么,父皇眼光不错,乘儿当然是最好的。李陌心道。
“对了,子桑?这?是安儿的道号么?”
提起道号李陌就心塞,插口道,“想必您也知道,当年儿臣流落离州,便自己给自己起了个‘李陌’的?名字,这?‘子桑’嘛……”
他扬扬眉毛,说起来就是一脸得意,“是乘儿给儿臣起的?字。”
“陌上榆桑,君子仁安。这?个字起的不错。”景安帝不吝夸赞,“只是,安儿不是说你们入的呈闲派么,你道号是什么?朕记得没错的?话,秦源国师便是秦字辈的?,你是哪个辈分的??”
李陌撇了?撇嘴,不愿意提那糟心的?道号,只道,“儿臣也是秦字辈的?,秦源是儿臣师兄。”
“哦?也对,你师父唤作绵阳真人。秦源国师似乎说过,他师父也是绵字打头,叫……叫什么棉被?”
“是绵悲。”李陌无奈指正,“他师尊是戒律峰长老,我师尊是执剑峰的绵阳掌座。昨夜不是与您说过么。”
他昨夜的?确和父皇说过与云乘一同试炼入山的?事的?。怕是父皇闹了一夜,才忘记了。
“什么绵羊棉被的,你们呈闲派起名真是有趣。”
可不是么……李陌腹诽,定?下这?个“有趣”规定?的?人,昨儿还在你面前搓脚丫子呢。
“所以,安儿的道号是?”
李陌:“……”
他咬牙,声如蚊蚋:“秦受……”
果然,他父皇闻言,脚步顿了?顿,大仇得报一般笑得痛快,“哈哈哈哈哈,的?确是个小禽兽,这?道号不错。”
李陌:“……”
后来这一路,李陌都拒绝和父皇说话。
义安城下的?密道犹如蛛网般,若是常人进来,不多时便要迷路,遍寻出口不得。这?也是大渝皇室最后的依仗,知晓密道存在的人已寥寥,至多不过托孤老臣,而熟悉密道地形的?,百来年只有帝王与储君。当年太子生?死不明,昭文帝仓促登位,张赫虽尽心辅佐他,也不免留了?几分心思,是以,知道密道连着皇宫的天禄殿,当世只有李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