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入学(2 / 2)
“哪那么严重,别吓唬自己。”秦洵安慰着小侄子,自己心里却难免忐忑,真怕秦商耳朵出了什么问题,然而仔仔细细给他检查一通,秦洵一拍秦商的小脑袋,哭笑不得地得出结论,“耳屎!”秦商一懵:“啊?”
秦洵:“就是一团耳屎堵着耳朵孔了,回家让人给你掏掏耳朵就行,没什么大问题,我只给你三叔父掏过耳朵,不敢碰你小孩子家的,不然我现在跟人要个挖耳勺来,顺手就能给你掏了。”
秦商吸吸鼻子,仍有些委屈:“喔。”
齐璟:“……”
秦泓:“……”
齐璟以拳抵口轻咳一声,隐去了唇角上扬太明显的弧度,维持着一位温柔体贴的三叔父恰到好处的笑意,抱起秦商,对秦洵道:“这会儿也快到下学时辰,去跟燕少傅赔个礼,我们早退一次好了,我给商儿掏掏耳朵,省得他还继续难受。”
秦洵不好意思告诉燕宁远,他跟齐璟两个人念书早退是给侄子掏耳朵去了,只道小侄子身体不适把他送回家去,燕宁远好脾气地准允,甚至还关心了几句,秦洵颇为心虚地拿话敷衍,从学室里快步离去。
二月为卯月,仲春时节,《律书》云:“卯之为言茂也,言万物茂也。”卯月里万物复苏春意渐浓,在人不经意的时候,碧翠嫣红与鸟雀啁啾又悄悄重回枝头。
逐件脱去了厚重的冬衣,换上春衣的秦洵身轻体盈,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至少较之天寒体沉的冬日,他更愿意起身走动了。
一场连日阴雨的倒春寒后,二月中旬春日复晴,暖风熏人,秦洵早早扒拉出了在景阳殿书房抽屉里封存一冬的墨枝红桃折扇,整日晃在手上,衬得一张笑盈盈的面容明朗如春光。
秦淮来御书馆寻燕宁远时恰好遇见刚下学的他,戏谑:“哟,春光满面啊。”
“一年之计在于春,可莫负了这等好韶光啊。”秦洵折扇一合,伸着懒腰慢悠悠往御书馆大门去,“走了啊,回去睡齐璟了。”
秦淮:“……”你能不能要点脸?
齐璟二月初念书没几日便又请了一阵学假,原因是“财粮策”第一个冬季的各州施行反馈已经全数收至京城,户部尚书郭文志带领整个户部一连多日览阅甄选,选中了一部分卓效或效微、再或是有突出问题的奏章,送来齐璟这里,齐璟只得请休一段时日,专心处理起奏章来。
原本齐璟还半开玩笑问了秦洵,是否要借替他分忧之名再度偷懒休假,秦洵想了想,竟难得勤奋地表示自己这才刚回御书馆没几日,若是这么快就再度缺席颇不像话,还是每日自己一个人乖乖去念书好了。
秦淮偶然得知他这样回应了齐璟,对三弟破天荒的懂事欣慰得热泪盈眶,对着燕宁远直道家里这小王八蛋总算开窍。
科举殿试的试前考核在二月初一就放了终榜,文武前十已然在杏花落的时节里应考皇帝的殿前亲试,就等着放出殿试排名,落第的举子们则陆续收整包裹踏上了回乡的归程,礼部暂且恢复清闲,秦淮便为了燕宁远频频往御书馆跑,偶尔还会亲自上阵给他代一两堂课。
事实上元宵过后不久,秦洵就从长兄那里得知了文举前十中一位广陵举子姓名,蹲到仍在长安偶一次入宫面圣的合一道长,核实这个名字确为广陵先生信中所指之人,也就是当初在江南广陵偷了秦洵荷包的那个书生。
秦洵当时只觉得那书生巧舌如簧,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辩成白的,除了一个狡猾小偷的印象,他也没太在意此人,不想人家居然在才学上深藏不露,竟入得朝廷殿试的文举前十,如此一来,不论殿试的最终排行如何,都能在帝都长安混个官位度日了。
这最终的结果估摸着还得多等几日,连同今岁审官调职的旨意一同颁出。
秦洵得在放榜之后挑个日子,会一会那位广陵举子,试着将他收买来为己所用。
今春的事情想想还真不少,殿试放榜和审职调官只能算其一,大齐正在为去年年末西辽承诺的开春出使之事做准备,之后去年刚受封的四位亲王当中,已过弱冠的齐瑄和齐珷则要奉命收拾行囊往封地巡视一趟。
不过对秦洵来说,并非事事都跟他有关系,他只需要打打广陵举子的主意,再应付一场叫他一想起就颇为头痛的御书馆春末考核。
老实说秦洵也跟小侄子秦商一样不大喜欢念书,也不是说就对“念书”这件事本身有多排斥,而是他倾向于凭着兴趣和心情自行取阅书册,而非定时定点大清早起床赶来御书馆里,端坐在案后听学,尤其时不时还要完成先生布置的书论功课上交,春夏秋冬每逢一季末时,御书馆还会来那么一次季末考核。
啊,对了,不久后二月十四,是他与齐璟共同的生辰,两地分离的这几年都没能在共同生辰这一日相见过,想想还真是挺怀念的。
不过即便如今他二人同在长安,生辰那日恐怕也没多少工夫独处,秦洵还很小的时候长辈们不甚顾忌,他与齐璟同设一宴共庆过几次生辰,后来大家都知避讳,他跟皇子之身的齐璟一起过生辰实在不合礼数,他的生辰宴便总是错开齐璟生辰宴的时辰,要么是齐璟设宴中午,他设宴晚间,要么他的生辰宴干脆挪后一天,二月十五才设。
不过每年二月十四当天,即便不设宴,家里也会先为他小小庆贺一顿饭,齐璟也是岁岁不落地给他备好生辰礼,连秦洵远在江南的六年里,齐璟都会提前从长安差人寄送礼物去江南,每年都能恰好在二月十四当天送到惊鸿山庄的秦洵手上。
今岁生辰若是也没法共庆,就跟齐璟约好深更半夜碰个面好了,最好是在宵禁之后,外头四下无人,简直就任他二人放肆,想想就刺激,再想个接头暗号什么的……
“……阿洵,阿洵?”
刚下学回来,秦洵钻进书房守着齐璟,百无聊赖时正胡思乱想,被齐璟轻晃着肩唤回神。
“啊,怎么了?”
“方才跟你说的听清了没有?早上宫人来报,今岁你我生辰,父皇要在宫内设宴同庆。”齐璟笔尖蘸了蘸朱砂,说话间勾写奏章的动作没停。
“设宴同庆?”
齐璟点头。
皇帝念及秦三公子回京后第一次过生辰,他与陵王齐归城又多年感情深厚,没必要避忌什么委屈了秦三公子,早朝下令二人今岁的生辰就在宫内设宴同庆,有庆贺之意的亲朋好友,无论是庆贺陵亲王的,还是庆贺秦三公子的,都直接入宫赴宴。
秦洵心想这老狐狸还挺狡猾,真心关切之外,他肯定也抱了看好戏的心态,就想看看这场在宫中设宴的陵王与秦三公子共庆的生辰,到底会有哪些人赴宴,赴宴的人又会备几份贺礼,为谁送上贺礼。
一般来说愿意亲近陵王齐归城的,与陵王党坐镇的林秦两家关系都不会很差,肯给齐璟庆生,自然也愿意给秦洵庆生,掉换一下亦然,肯捧秦洵的场,自然不会不赴齐璟的宴。
所以关键就在于,处在特殊立场的那些,就以曲家为例,在几日后这场生辰宴上究竟会有何作为。
想也知道曲家压根不会想给齐璟和秦洵庆贺生辰,然单是齐璟的话,毕竟是皇室亲王,曲党在皇权立场上再怎么与他剑拔弩张,目前今上还在位的光景下,身为朝臣的他们都不能不给皇帝面子,齐璟的生辰宴他们定会到场,也定会备礼。
但若是生辰宴的主角多了个同为臣身的秦洵,那他们就得琢磨琢磨了,权倾朝野心高气傲的曲伯庸究竟是会顾及皇帝与齐璟的颜面照常赴宴,还是自恃位高甩脸子称病不出,秦洵跟齐璟商讨了几句,谁都没能妄下定论。
至于曲党众臣赴宴时会圆滑地给齐璟和秦洵都备上贺礼,还是单给齐璟备礼故意拂秦洵的脸面,他俩同样下不了准话。
除去生辰宴被皇帝顺道用来试探朝臣让秦洵略生不爽,对于能和齐璟同庆生辰这件事,他总体还是满意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