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腌咸鱼(1 / 2)
一吻终了,地下躺着的人又咬了咬她唇珠儿才作罢,弯眼笑笑。
笑得原本还在怄气他骗人的人没了脾气,也没急着起身,而是匐在他胸口低低凑近他面庞,摸着他笑眼底下淡淡的昭示他没睡好的乌青,低低柔柔问他:“昨夜里没睡好么?”
“嗯,看见你在怀里,欢喜的一夜睡不着。”
秦扇睨他眼,慢吞吞从他身上爬起来,伸出手:“你要躺去什么时候?”
他看她小手伸着,笑意更深:“只恐又将你拽下来。”
秦扇想想,好似是这么回事,又收回手,等他自己起来,替他拍拍身后的灰。经了这么一遭,只当他没事,又在这方小天地里走走看看半晌,最后停在石榴树底下,他手臂伸去折了一朵火红的榴花,替她簪在发髻上,拍拍她后脑:“走罢。”
“嗯。”
他无奈叹息声:“我五岁后便立誓说再不来此处的。”
“那往后我可以自己来么?”
“不可。来也得叫上我。”
“不是说不来么?”
“我虽不玩,你却能玩儿的,最好多植些花木在这处。”
说着说着他低头看去她,好似一心在认路……
回院里时日已当午,葵花向日倾,蝉声阵阵与檐牙燕雀声抗衡着。用过午膳二人便一左一右坐去榻上,院中绿树浓阴,窗外摆着风轮,将窗台碎冰凉气吹进屋内……
秦扇一手托着腮,一手摇着把蝶恋花的团扇儿,早间说的甚么“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所为”的言论,此时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她想起苏蕙喜欢吃的一样东西来,便是鲍鱼,那咸腥味道她与爹爹都不爱的,不过每年有人卖鲍鱼时爹爹都会买好些搁在府上,每到晴日里厨房廊下都挂晾着一排咸鱼干。
而此时,自己就是那腌咸鱼。
他也是。
还连带着,想吃鲍鱼……
“你吃过咸鱼干么?”
“嗯?”他似是想了下咸鱼干是什么,而后眉头微蹙,“没。”
她看明白他蹙眉的动作,倾转身子,替他摇摇扇子,问他:“你不喜欢么?”
“不喜欢那咸腥味,你欢喜吃?”
“往日与你一样弃嫌,不过离了家,才又想吃的,”而后干脆蹬了鞋缩到榻上,双手托着腮,“明日回门去,大致是要委屈你鼻子了。”
顾祁溪听明白她话里意思,也只手撑着腮:“你若想吃,不用顾忌我的。”
“嗯。”
顾祁溪想到甚么,问她:“夏日里可惯用桃笙?”昨日婚床是没铺桃笙的。
“你用么?”
“好似是我先问的你。”
秦扇却斟酌起这么个容易问题来,她是不喜欢用的,小时候被竹簟划过手,往后再热也不敢用竹簟的,可若是用惯竹簟的人夏日里一旦不用,总不适应的。
顾祁溪好笑的捏了捏她鼻尖:“很难答么?”
“我不省得你用还是不用啊。”
“你用我便用,你不用我也不用……”
“不能委屈你的呀。”她这话说的认真。
这么个小问题两条腌咸鱼弯弯绕绕半晌才得了准话,这桃笙,他二人谁也不用的。
和煦薰风掺着冰雪凉气吹进窗内,榻上二人又左一句、右一句闲聊许久,好算趴在几上头抵着头睡了去。
知冬这半晌顶着亭午太阳,总算从树上逮了蝉下来,路过这扇窗时便见小姐、姑爷头对头睡,罗扇轻掩着两人头。连忙捂好了蝉,轻声走过去,生怕搅扰了这场景。
小姐念叨了这许久的顾二公子,如今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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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窗睡起,树荫转午。两人迷瞪相视会儿才笑的,清醒过他又领她在院里指认一番,门阶窗栏、书房藏室。而后去了搁妆奁的库房里去,心里想着的是要将她出嫁前的枕边宝贝盘去卧房里,边招顾祁溪进来。
他打趣她:“就不怕我偷挪你嫁妆么?”
“你随意一个古瓶儿就抵许多去,你若挪了,我便拿你藏室的瓶出来。”
倒是不吃亏的。
走近她跟前去,才见是她将他送的东西都收好在这个匣子里,零零碎碎有一箱来,原他二人还私相授受过这么些时日。
她摸出一个泥塑娃娃来,笑吟吟指着其间一粒沙子:“这个像不像你?”
“……哪里像我?”
“你瞧这颗小痣!”
“……”
又开了一个杉木匣:“这个是你的衣裳,而今还与你。”
他看着那件破碎流苏边儿的厚衣裳,心思微动,好似回去落月湖畔那夜似的,伸手接来,问她:“可想夏日里去回落月湖?”
记得那时候他琢磨了许久小姑娘会喜欢的话,总算说了流萤出来,哪料她只回一句“蚊虫也多”的话,结舌迂久。
“想去的……”那日才将回来便与娘说了要去的话,只是嫁了人。
“再过几日,我将天问好了再去。”
“嗯。”
是日甫一入夜,他便将将人抱去床上啃起来,她只推攘过他:“你昨夜未睡的,今日再不许来了……”
“可——”
可话还未说完便听他“嘶”一声,原是她轻拍他后脑以示宽慰,哪料拍到他白日里磕地上的难处,生疼。
秦扇坐起来,借着一盏微弱的烛灯,探去他脑后,摸了摸才晓得头上撞了个包出来,这一下又愧疚起来,怎么就失手推了人呢?
耸耸鼻子:“我教天隅叫大夫来。”
顾祁溪见她好似与她自个儿怄气起来,笑兮兮宽解她:“罢了,不过撞了个小包罢了。”
“不行,要叫大夫来看过才是。”
他可不愿这时辰叫大夫来,只是他拗不过她,只消她眼圈一红他便听了话,两人急匆匆拢好衣裳,差天隅将府上大夫找来。天隅去时将情形与大夫说明了,故而来时是备着跌损药物来的,细查看后只说好生涂两日药便好了,秦扇又借机问了老大夫早间替蔺姝诊脉的事儿,晓得是真有了喜,大夫这才提了药箱回去。
走后她又点几盏灯,坐去榻上,他则坐在小杌子上趴在她腿上,一手举着镜子借光,她将镜子摆好位置才拨开他脑后的发,细致地替他涂药:“都怪我,若涂得疼了吱一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