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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这事得缓几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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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石乙也没有在他现在所见的事上赘言什么,只是直言说道:燕少当家要走了,姨父也快些准备吧。

虽然石乙没有多言其它,但这称谓上两个字的变化,还是让易文听出了一层别样意义。

谢谢。易文也不知道此刻他能说些怎样漂亮的话,去感谢石乙的信任与体谅,迟疑了一瞬,只是道出最本义的两个字。

易文忽然口齿迟钝起来,还好此时谢涟漪面对石乙没那么多不自在情绪,略作思酌之后轻声道:小乙,你先到外面等一会儿吧,让我再安静为他梳理一次头发。

从石乙的思考观念出发,这话应该是从易文嘴里说出来才应景,但他看着屋内的两人,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此时自己有再多的想法。都变成了多余的东西。

石乙很快依言出屋,在细心的把门关紧了。

易文继续看向窗外,他的目光其实一直落在窗外绕于老树根那条新生的藤蔓上,他心里也渐渐攀爬起一些话。想要说予身后正轻轻为他梳发的女子听。

他正在等一个他觉得适合开口的时机,却忽然发现,身后的女子手指间的动作虽未停,却是良久无话。

渐渐的,他越发清晰地感觉,屋内这安静的气氛。似乎存在着某种古怪,让他心里隐生不安。

待他终于忍不住回看了一眼,恰巧让他看见,谢涟漪微微垂着的眼眸中,滑落了两大滴晶莹。

易文不知道自己的心在什么时候从内向外划开一道口子,看着她垂泪,他心里的那道口子便裂开了,她微咸的泪水溢在上面,刺得他胸口隐隐抽痛。

索性转过身来,伸一手将她拉近。拥入怀中,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摘走了她手中握着的木梳,一拂袖扔去了桌角。

也许是心情原因所至,易文的手力道有些沉了,那木梳被他扔出后。先砸在桌上,又反弹起来刮了一下墙,最后落到了地上。可怜无辜的梳子,被一连砸了三次。

正心伤离别在即的谢涟漪突然看见这一幕,心下微惊,正要挪步去捡,就觉得箍在自己腰间的力道又紧了些,同时还听到易文的声音:别管梳子了,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谢涟漪本来就有一半心思没放在给易文梳头发的事情上,此时听他开口索取。她也很干脆的就没再管那梳子的事,满心都是依恋的紧紧贴身在易文身上。

我真希望能就这样把你带走。易文拥着谢涟漪,抬手抚了抚她自然垂下的如缎青丝,那丝质的触感,传递到心中。仿佛也能抚平他心里的那丝刚刚开裂的伤痕。

如果就这样跟着他走,谢涟漪倒也不是不愿意,东风楼为她储备的那份嫁妆,够她下半生过上小富的日子了。

但她在听到易文说那句话之初,就已能意识到,他能这么直白的说出这句话来,要表述的意思恐怕不会那么直白。

果然,她很快又听到他接着说道:但这样会委屈了你。

易文会这么说,在谢涟漪看来,是没有悬念的事。

然而易文现在不肯带她离开京都,去梁国过两人之间的小日子,绝非全然是因为顾虑到她会因生活简朴而受屈。

尽管她不想用她平时所学的那一套去揣摩他,但她又必须承认,男人,除去那些玩物丧志、已习惯用酒色麻醉自己神经的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都有希望一展才干宏图的事业心。这是男人本色,而易文的年纪和人生事业发展点正好处在一个晋升关键阶段。

她知道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光华所剩不多,她没有充足的时间资本去等待这个男人真正建立起一份丰厚的家业,再来正式迎娶她,但她又下不了那个决心,用自己来绑住这个男人。

决心,就差那么一点点。

但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因为她源源不断的体贴支持,心心念念无比纯粹的牵挂印刻,才会让他终有一刻,彻底在她面前沦陷。

爱是相互的,而能够寻到一份你爱我正如我爱你的情缘,堪比金贵。

勉强得来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屋外传来石乙的声音,只是他在与几个负责照顾修整这处宅所的仆人在叨闲话,然而他的声音穿过房门递入屋内,还是间接等于给了屋内两人某种提醒。

易文松开了环抱着谢涟漪的手,而谢涟漪也没有再继续依恋之举,终于挪步走开,却是把那被易文摔去墙角的梳子捡了回来。

继续为他梳头,这一次木梳持于她手,发丝拢在她指缝间,她梳发的动作明显麻利起来。

仍旧以易文一贯扎发用的那条深蓝色布带帮他扎紧头发,尽管他衣着寻常,甚至衣服上还有一处针法隐蔽的补丁,不如他现在的那位东家一身光华、明玉缀冠,但她在仔细将易文打量了一番之后,脸上仍然现出满意喜悦的笑容。

她怎会有丝毫的嫌弃她的选择、她的所爱呢?

他在她心里是完美的。

你在看什么?易文喜欢看谢涟漪欢欣微笑的样子,更希望此时面对她的时间能再长一点。他特意出声,也是想让她脸上的笑再暖一会儿——他不喜欢看她刚才垂泪的样子。

如果我能在你脸上盖一个‘谢涟漪占有’的印章该多好。谢涟漪凝了凝神后忽然出声。

易文怔了怔,旋即笑道:不是已经有了么?

谢涟漪闻言连忙将易文打量了一番,很快她便摇头道:没有啊。哪有?

易文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同时还朝谢涟漪微微倾了倾身,道:身上到处都是,这印痕比油墨牢靠。

谢涟漪未施脂粉的素净脸庞霎时间绯红一片,正瞅见易文身子倾近过来,她挥拳便砸。娇羞之余忘了收力,又是捶到了他胸口要害,倒真砸得他哼了几声。

她闻声顿时又万分舍不得起来,捶到他胸口的拳头顿时绵软展开,连连帮他揉摁,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打疼哪儿了?都是我不好。

没事。易文一手捉住谢涟漪的手,另一只手则探入怀中,似乎在衣襟内侧某一处用力扯了一下,再挪手出来时,掌心多了一样事物。是这玉,硌得疼。

这……看着易文如变戏法一样从怀中拿出的一块玉,谢涟漪只觉得既新奇又疑惑。

易文手中的玉色相极为寻常,如果不是他先开口说了,谢涟漪几乎难以认定它属于玉石。

这块玉是我易家祖上传下来的,传到先父那一代。家道崩落,待到我能记事时,知道这玉石由来的族人,似乎已没剩下一个了。易文盯着摊于掌心的那块方形玉片,眼神渐渐凝重起来,我带着它去了很多地方,它算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却也不是,我唯一一次想当掉它的那天,却没人愿意收它,呵呵。

尽管那玉片看起来普通。并且易文也没有用一句褒赞的话来形容它的奇特,但谢涟漪此时却能坚定的认为,这东西对于易文而言,一定十分贵重。这种贵重不在于它本身的价值为几何,而在于它身上所携领的特别意义。

易文把它藏得极隐秘。保护得很好,刚才她与他相处得那么亲密,居然都没发现。

几年没回故乡了,一直以来,我都当它是易家先祖的寄托。尽管没有商人承认它的价值,似乎它本身也实是没什么价值,但我一直持着供奉的态度对它。话说到这里,易文终于将目光从那玉片上移开,移到了谢涟漪的脸庞上,挂在身外,怕它遗落,但因为它是有角的,放在怀间又总觉硌人。以前我直接把它缝在衣服里,在衣服上留了一个大补丁,总觉得不太好看,所以今后就把它放在你这里吧。

听了易文前面这一番叙说,谢涟漪本能的就觉得自己接受不了如此贵重的事物,但不待她出声,她就听易文又道:不要拒绝。

谢涟漪不再推拒。握那玉片在手,她隐隐感觉那玉片上似乎蕴着生命温度。不过她很快想到,那可能是玉石蕴染了易文掌心的温度再传递过来才会如此,只觉心下一暖的她也没有再深思什么。

这时的易文忽然又咧嘴笑了,刚刚拿过玉片的手伸出一指,轻轻刮了刮谢涟漪的鼻尖,道:这算是请老易家的人帮我这小辈一个忙,看好娘子,仔细着别让他人抢走了。

谢涟漪心间不自觉的浮升一缕温暖幸福,但在易文面前她轻易又不肯示弱,立即也伸出一指,轻轻戳了戳易文的心窝,嗔道:中了你的计了,刚才就该不收,让它继续留在你这儿,硌着你也好,免得你能放松去寻花访柳。

易文心念一动,当即说道:那我把它掰开了,一人一半,这样谁都不亏了。

谢涟漪见他话才说出口,旋即就要伸手过来,她反而不允了,合起双手握全了那枚玉片,一撇嘴道:现在它已经是我的了,你说什么都作不得数。

好吧。易文垂下了刚刚抬起的手,脸上嬉闹笑意也渐渐收了起来,凝望了谢涟漪片刻。他道:涟漪,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包括你的一切。

谢涟漪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别样讯息,她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收尽。双眸已忽然蒙上一层雾气。微微抿紧唇,她道:我也是。

那……我该走了。易文的话转得极快。

但谢涟漪早已有所预料,未再多表露什么挽留情绪,她只是抿唇点了点头。

易文也已经将自己对这处宅子、这个女子的一切眷念牵挂都收回心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出门去了。

……

领着易文往东风楼回走的路上。石乙和易文都没说什么话。

刚刚离开那处院落时,易文的心绪还有些复杂和起伏不平,他只是在用理智控制情绪,使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这不表示他对谢涟漪的不舍,会比谢涟漪对他的不舍要浅。

此时的他,的确没有什么闲谈的心情。

石乙本来想说一些叫易文早去早回的话,但这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早去早回?难道易文自己不知道?看这家伙一见了五姨就把魂丢了一半的样子,已经等于是把这个问题回答了十几遍了。

这些话不需要他这个后辈来提醒。尽管他的实际心理年纪估计都可以做易文的长兄了。

待两人回到东风楼时,一楼里的曲乐已经止歇了,燕钰与他带在身边的几名随从站在东风楼大门口,几乎站成一条线,看见这一幕的石乙诧异不已,易文眉下也压着一丝忧色。以为是自己在那小院里多耽误了一会儿,导致燕家少主久等了。

但两人的这种想法其实是很经不起推敲的,东风楼里什么都有,燕钰若真急着要走,坐在屋内等,与干站在外头区别不大。

一群人有椅子不坐,要站在门口吹风,自然是因事而为了。

知道燕钰一行人是因为刚刚送别阮洛,才会在门口站成一排,石乙和易文暗自都舒了口气。而没有料到阮洛竟走得这么快,石乙心下又觉讶然。

见易文回来了,燕钰一行人也没有再回东风楼,直接在门口道别。取下悬挂在门口的那把精致的金色算盘,清点了一下携行人数。以及携带来的事物原样取回,燕家一行人的行事风格一如其家族本色,说走就走。

望着那十来人走远的背影群像,不知是心理作用为引,还是有一人在衣着上的确与其他人存在明显差异,石乙感觉自己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过去,都能一眼看出易文的所在。

他似乎与燕家的人……有些难以合群。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算半个东风楼里的人了,所以自己才会对他另眼看待?

想到这一混沌难解之处,石乙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又兀自摇了摇头。

眼前忽然有黄影一晃,石乙定了定神,就见是三娘走了过来。楼里三娘与五娘的关系最亲近,石乙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本以为她是要借他之口关心好姐妹几句,却不料她走近后的第一句话说的竟是与吃有关的事,半点不搭五娘谢涟漪。

还提‘四海楼’,你今天吃了那么多松子,若再去吃海鲜,不怕泄瘫了你。听三娘话里提到四海楼里的特色海鲜包子,石乙丝毫不买账,非议了一声。

瘫就瘫了,就是连躺三天又有何妨。三娘对于石乙警告式的话语,丝毫引不上心,接下来她话语里的豪气渐渐渲染上了一股有些奇怪的痞气,有燕家少主留下的那三千两,就是咱们楼里所有人都瘫上三天,也算不得亏本啊。

石乙没什么诚意的干笑了两声,道:还没兑现呢,你可别这么快就急着得意。

燕钰签单,跑得了么。三娘一脸的不以为然,旋即她又盯着石乙一阵观察,仿佛她正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新奇事物,隔了片刻才道:小乙,类似这样的话你今天可说了不止一遍了,似乎你很怀疑燕家的诚意品格?

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石乙辨了一句,商海沉浮,人心沉浮,难道不该留个心眼?

你这么说,也算是个理,不过生意若真做到了燕家这个高度,诚信度是会跟着家资厚度往上走的。三娘的话说到此处微微一顿,之后的半句话语气稍有着重,树大根稳也容易招风折损呢,身份越重越会懂得自爱,否则一旦倒下是会很难受的。

石乙闻言,没有再继续跟三娘辩什么,而是点了点头,他认同三娘的说法,但在他心里,同样又暗自嘀咕了半句只属于自己的想法:这也算是品牌效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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