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2 / 2)
“体温呢?”
“40。”追随她上楼的小女仆结结巴巴地报出刚量的体温,“是、是不是太高了点?”
熏理思索了一下,“很难说,婴儿发病的轻重程度不能靠体温判断。脉搏呢?”
“一百三十五。”高于正常值了。
征十郎粉嘟嘟的小嘴喘着气,脸色苍白。
“呼吸絮乱,食欲不振,脉搏加快……完全是小儿急诊的症状。”再次确认了病因后她松了口气,下一秒心里的大石头又悬了起来。
婴儿发烧不是稀奇事,妹妹还小的时候她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但不加以重视也会导致败血症之类的可怕疾病。
熏理显示那冰袋给征十郎敷,不料挑剔的小家伙怎么也不肯让她把冰袋放他额头上。无奈之下她只好换种方式,用加了温水的酒精从他的颈部开始拭擦。
也许是哭累了,征十郎缓缓闭上嘴,小肉爪一下下轻微抽搐着。他比同龄的婴儿瘦弱很多,脸上更没什么肉。
“你们给他喂食了吗?”
她一转头,发现屋里站满了女仆。熏理将大部分闲杂人士赶了出去,问刚才的小女仆。
“还没顾得上……因为他从下午起就开始发烧了……”她回答的时候心虚地盯着脚尖。
“一下午都没喂食!?”熏理几乎要尖叫了。也难怪征十郎又有要哭闹的前奏。
她吩咐女仆准备了奶瓶,征十郎这次乖巧不少,抱着奶瓶在熏理给他冰敷的时候也没反抗。
做完这一切后已是深夜,熏理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她将征十郎抱回摇篮,打算回自己卧房洗个澡。
……
熏理站在雾气弥漫的洗浴间,面对那张爬满水汽的等身镜,脸色平静地注视着肚子上那道弯弯曲曲的丑陋刀疤。尽管痕迹很淡,但足以想象得到刚剖腹产后它狰狞的模样。
指尖轻轻摩挲着这道意义非凡的“珍贵”伤痕,她懒得去想究竟是雅史让医生剖腹还是她自己的意愿。现在,它只是她身为母亲的证明。
她穿好睡衣从洗浴间出来,此时已经累得快要倒下,仿佛沾到枕头就能睡死。敲门声正好响了——
“夫人!夫人!”是那个小女仆的声音。
“小征怎么了?”她下意识地认为征十郎又出事了。
“少爷又开始哭闹了!”
熏理顿时睡意全无,急忙跑到婴儿室去哄征十郎。母亲的力量果然强大,她刚抱起孩子拍打他的背部,他的哭声就逐渐转弱。
“唉,看来今天不能睡了……”她轻叹一口气,嘴上在抱怨,心里却完全不这么想。和征十郎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她珍惜都来不及。
婴儿喝饱了奶后通常会打起瞌睡,可征十郎却是越发精神。一会儿摸摸母亲的脸颊,一会儿扯扯她潮湿的头发。
熏理又一次被逗笑,紧紧抱住怀中脆弱的小娃躺在大床上,将他的小脑袋搁在柔软的枕头上,与他共枕。
「什么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小小的征十郎像是听懂了熏理的心声,一眨不眨地瞪大明亮的眼睛,它们呈现出红宝石的光泽。婴儿的眼神这般纯洁透彻,一望就能看穿人的灵魂。
“我会保护你,无论如何……”
哪怕此时的她再脆弱无力,在用尽最后一次喘息的力量前她将以生命起誓。
母亲永远是孩子的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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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史杵在婴儿室内的大床旁,若有所思地注视眼前温馨无比的画面。
征十郎一直是个少眠的孩子,他很少睡得这样沉,哪怕脚步声渐近也没能唤醒他。他手心仍攥着她的一缕发丝,小脸紧紧挨着熏理安详的睡脸。
简直不可置信——
她是那个自从进入赤司宅后变换着花样威胁他的疯女人么?
现在看来,她对这孩子显然比脱掉「赤司夫人」这顶大帽子的兴趣要大。
倘若不是熏理的性格爱好一如既往,他差点怀疑她的真实性——究竟是本人,还是内芯早被换掉?
雅史双手抱在胸前,再次陷入沉思。
“静观其变……吧。”现在的她还不具备得到他信任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