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身世浮沉(2 / 2)
不对,时间不对,这墓室里的布置也不对。贺陵记得跟着葛明峰进来时墓室里根本没有祭台,也没有夜明珠。
人在做梦的时候许多行为都由不得自己左右,比如梦见考试,很想把一整张卷子都做完、做对,偏偏在铃声响起时翻开一看,还有反面!贺陵没有做梦的经验,拼命想扭转,却发现无能为力。那年轻人也跟着一起焦躁了起来,怒吼一声将青铜棺盖推开了三、四十公分。
“哥哥!”贺陵莫名喊了一声,看见年轻人伸手往棺里摸索,终于摸到了那张脸。
那张脸上本该扣着青铜面具,但此时已经掉了,正说明棺里的人曾经清醒过。这叫贺陵痛彻心扉。
贺陵的感觉很奇怪,仿佛触摸那张脸的人是自己一样,可他明明只是跟在年轻人的旁边而已,甚至都没有机会看清楚年轻人长什么模样。
他的五指传来微妙的触感,棺中那人已经不是他熟悉的脸了,跟十年前相比,骨骼长开了些,轮廓愈发明显,也瘦了不少。
贺陵忍不住落泪,心里不停地道歉,责备自己居然隔了十年才来救他,嘴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紧紧咬着牙。
正当年轻人准备将棺里的人拉出来时,贺陵手腕上一阵剧痛,是牙齿穿破了皮肤。之后,灭顶的寒流闯入创口,顺着他的经脉往身体里钻,冷得他几乎僵成一块冰。
贺陵咬牙强忍,年轻人却不肯放手,铺天盖地的寒流随即冲出青铜棺,将他整个人牢牢包裹,又撕开他手腕上的创口,往每一寸血肉里侵噬,在他胸腔里疯狂地冲撞,要把他的内脏全部碾碎一般。
痛得不行了,贺陵眼前晕眩。年轻人再次吐血之后终于松了手,从祭台上摔了下去,贺陵的疼痛终于得以缓解。
弥漫开的寒流将整个墓室席卷,墓顶的砖石、泥坯不住地往下砸,连墓门上的夜明珠也掉落了。这时候有士兵从外面追了进来,可惜没等他们靠近这边,就接二连三地被埋了。
眼前有砖石不停地砸落,贺陵躲避的动作很灵活,而年轻人却迟钝得像生了锈的机械,他执拗得很,捂着手腕艰难地爬起来,踩着一大块石头爬上祭台,还想要把棺里的人拉出来。
就在这时,一片黑影闪过,棺材上方出现了一只老和尚化缘用的钵。那钵比法海用来收服白蛇娘娘的钵口小,更深一些,倒扣在半空,微微转动。钵身雕刻着繁复的铭文,乌青色的金属外层笼罩着朦胧而不真切的虹光,随着地宫震动的减弱,虹光消失,金光暴涨。
那片黑影站定,贺陵看清楚了,是一个穿着黑披风的男人。
有咒语从他嘴里逸出,倒扣的钵便突然变大,四周狂窜的寒流开始往钵里汇聚,越聚越猛,那钵也开始飞速旋转,金光渐渐被冰霜包覆,钵内发出机器长时运作的呜咽声,看起来就快要被撑爆了。
贺陵心想,大哥,过载了,收吧。
梦里的时间没有规律,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寒流渐渐平息,那钵终于不再转了,随着咒语的停歇缩回半掌大小,落到了那穿黑披风的人手里。
贺陵快撑不住了,似乎听见了内脏被冻得破裂的声音,估摸那年轻人也够受的。而黑衣人只是侧头看了年轻人一眼,动作微微一滞,随后伸手握住了年轻人的手腕。
看得出来,这黑披风男人很强悍,但在他的手指接触到年轻人的瞬间,便像受到了惊吓似地后退了出去……
“嘶!”贺陵扑腾着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手脚冰凉。
怀里抱着的粉红小猪掉到了地上,往床下摸了几把没摸到,就干脆放弃了。他用手背盖着眼,气喘吁吁地思考刚才这一切是不是梦境。如果是,那这就是他的第一次,第一次就这么吓人,以后谁还敢来第二次。
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住在隔壁的祖宗,怀疑自己是想当人家的弟弟想疯了,居然对号入座,看见开棺就喊人哥哥。
可不得不说,这梦真实,情节还能和噩命体、皇陵什么的无缝连接,真他妈有水平。
贺陵打开床头灯,“嗷”地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他床前站着一个人。
封十六那货半夜不睡觉竟然跑来参观美少男做梦?!
贺陵惊魂未定,没好气地问他:“你怎么跑我房间来了?不是告诉你保持距离的吗。”
封惊客捏着粉红小猪的耳朵,冷冰冰地扔给他:“是你先打破了这规矩。”
“啊?哦。”贺陵想起,晚上他跑过去想问一下祖宗要不要睡衣,结果被金子堵了嘴,就忘了这茬。“那你也不能这样不声不响地进来,不礼貌的知不知道,我有隐私权,万一我裸睡,岂不是被你都看光了?”
“没什么好看的。”
“……”
这货口不对心,贺陵对自己的身材充满自信,而且人在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增加眨眼的频率,很显然祖宗不擅长说谎。
“行吧行吧,你说不好看就不好看,”贺陵干脆坐了起来,打开了房间大灯,“那你到底来我房间干什么?有事不能天亮以后再说么?”
“你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观察我很久了?”
封惊客不答反问:“梦见什么了?”
“没什么呀,做梦嘛,不是美梦就是噩梦咯,”贺陵断不能承认梦见自己成为人家弟弟了,还把手腕上的那圈牙印也代入了情境中,便开始胡诌:“告诉你也不要紧,就是做了个半截的春|梦。你知道什么是春|梦吗?就是男人跟女人躺在床上……”
“知道,不必解释。”封惊客打断他。贺陵则忍不住笑了起来,瞧见这祖宗还穿着幻化出来的黑衣黑裤,衬衫的纽扣一直扣到领口,是个禁|欲系的美男,不小心又走了神。
封惊客不知他在想什么,或许是觉得贺陵所思所梦太过不堪,便挥手设了道白雾钻进他心窝处,说道:“你这厮靠不住,从现在开始,若对我说假话便会承受啮心之痛。”
“喂!过分了啊!”贺陵扯开了睡衣就往心口挠,发现那里确实有点异样的感觉,便骂道,“不知好歹的老东西,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就这么报答我?快把这玩意儿撤出来,黄牌警告一次!”
封惊客背过身去:“且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贺陵不肯配合,扯得自己领口大开,漂亮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毫不遮掩地往封惊客面前晃荡,也没往别处想——谁能知道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古人会在性取向上赶时髦。
封惊客却眉头微蹙,食指一动,贺陵立马怂了——他心脏像被利爪抠住似的疼。
这狠心绝情的老东西,刚出土就跟现代人玩阴的,活该他不得好死!贺陵气得冒烟,无奈心脏疼得要命,便双手合十开始认怂:“行行行,算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我把知道的都说给你,你先停下来,真的疼!”
封惊客停了施法,贺陵就缓了一会儿,拉来椅子请他坐下,打算把葛明峰透露出来的那点机密挑拣着说一说。刚说了个开头,就听封惊客道:“先把衣服穿上。”
贺陵:“为什么?”
“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贺陵:“……”
古代人逼事儿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