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 138 章（2 / 2）
“呀，昨儿放进去的猪油红糖少了两粒、想必是吃了……这剩下的两粒拿出来、换几粒新做的进去，这东西放久了也不成……”“还有，把昨儿嬷嬷做玫瑰松子糖也用银丹草的叶子包住，天天吃猪油红糖也怪腻的。就是你们郎君不爱吃这个、赏给仆下吃也是好的……”
“哎，这披风怎么一股子汗味儿，快把这条拿去太阳底晒一晒、另换一条新的来、赶紧的！”
“对了，抹额也放一条在这挎包里头，万一今儿又去踢蹴鞠呢，除了帽子、戴上抹额，头发就不会乱了、还吸汗……”
叶蓁蓁带着两个侍女忙得团团！
武霸图坐在一旁、撕碎了手里的胡麻饼，将之浸进面汤里，又用筷子戳了只鸡蛋、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被照顾的感觉……
真好。
吃完早饭，武霸图拎着小妻子为他准备的挎包，离了后院。
这回因为外屋里弥漫着一股子早饭的香气、且经久不散……
叶蓁蓁索性按下羞意、进了里屋，在武霸图睡过的拔步床上又睡了个回笼觉。
补了个觉……
寄姐儿进来唤醒了她，说管事媳妇子们已经到齐了、都在外头等着回话呢。
叶蓁蓁这才赶紧起来了，整理好衣裳发髻，去了堂屋。
院子里等候着二十多个或年青、或年老的管事媳妇子们，庞嬷嬷正在教她们规矩。
见叶蓁蓁出来了，庞嬷嬷先是教她们排成了队儿、缓步进入堂屋，站齐了、莫要说话莫要动，然后齐齐向叶蓁蓁行礼问安。
好些人的姿势动作都十分笨拙。
叶蓁蓁微微一笑，和气地问她们：“各位是什么时候上来京都的？”
便有人争先恐后的回答——
“我以前就在城东鲜花巷子里的！”
“我两个月前来的！”
“我来了一个多月……”
“我才上来了半个月呢！”
叶蓁蓁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庞嬷嬷出面又教导管事媳妇子们、在和主家说话的时候，语气要怎样、眼神要怎样、动作要怎样……
虽叶蓁蓁进府才只几天，年纪也小，但平时惠氏没少在这些人跟前抬举她；管事媳妇子们都晓得这个漂漂亮亮的二少夫人就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少不得一一更正了过来。
叶蓁蓁深知，在武家处理家务事、万万不能用她在娘家的那一套。
因为在宁乡伯府里听用的下人们，都是叶家的家奴。打得、骂得……就是发卖了，家奴们也无话可说。而在武府，这些管事媳妇子们大多数不是奴，而是良民、是有亲戚情分的族人。
但这些管事媳妇子们又非并藏奸纳污之人，看得出来，她们也是一心求好的。
所以除去要恩威并施之外……
叶蓁蓁用来治家的法宝就是——与有荣焉的集体归属感。
于是，她缓缓说道：“我和在场的诸位一样，你们大多是初上京、而我嫁进了武家……也是新媳妇，咱们都是新来的。”
这话一出……
多多少少地安慰了刚从外地赶来当差的一些媳妇子们。
“只我是一直呆在京都的，大约比你们……要略懂一些这边儿的风土人情。”叶蓁蓁缓缓说道，“这样儿罢，我先给你们说一个故事。”
“从前呢，有一户穷得叮当响的人家，原本快要活不下去了，但仗着家里人多，还齐心、又勤快，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不想却惹怒了隔壁的地主老爷！”
“地主老爷心想，他们不就是泥腿子吗？越来越有钱不说、还和我称兄道弟了？我祖上显赫，才不和你这样儿的泥腿子相提并论呢！这个地主老爷的亲友也都是有钱人。一帮子有钱人、看不得穷人翻身，便联合起来打击这户人家……”
“也是没有法子啊，这户人家才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就又被打趴下了。可是呢，这家人不服气，相互帮扶着又慢慢站了起来、苦干了几年又过上了好日子……”
说到这儿，叶蓁蓁顿住——
管事们面面相觑。
叶蓁蓁说的极浅白。
——这其实就是武家的家史。
停顿了一会儿，叶蓁蓁又问道：“我年纪轻，见识也少，实在不晓得这故事后来怎么样了。依你们看，这户人家以后会怎么样？那些有钱的地主老爷……会不会这次就变好了，把这户人家当成生死之交、相互扶持呢？”
管事媳妇子们先前被庞嬷嬷教导了一下规矩，这会子不大敢咋咋呼呼的，便小小声说道——
“怎么可能啊！”
“就是，这些人一肚子坏水呢，肯定又在想什么毒计害我们哪！”
“哼，狗改不了吃｜屎！”
“凭啥他们老是想压倒我们啊！”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管事媳妇子们议论纷纷了起来。
叶蓁蓁看向了庞嬷嬷。
庞嬷嬷立刻上前制止管事们、让不要喧哗。
现场一片安静。
叶蓁蓁一字一句地问道：“各位，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保护本家呢？”
管事媳妇子们齐齐闭嘴，数十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叶蓁蓁。
“只有本家好了，各地分祠的武家人才会好……你们的儿郎、女郎……也才会好！我说的、是也不是？”叶蓁蓁问道。
管事媳妇子们齐齐点头。
叶蓁蓁又问：“那，本家要如何才能变得越来越好？”
管事们再一次面面相觑。
可这一次，叶蓁蓁久久不语。
管事们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良久，叶蓁蓁缓缓说道：“……咱们靠的是家主与郎君的运筹帷幄！他们封爵做官，面上看着荣光，实际上一言一行、都关乎咱们武氏族人的命运！而夫人与我，能做的，就是领着大伙儿跟上家主与郎君的步子……”
“他们在前头走多快，咱们必须要跟上！要是跟不上、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连累的，便是整个武家数千余人的命运！”
愈说到后来，叶蓁蓁的语气便愈发的铿锵有力！
众管事们的呼吸齐齐加重，人人都有些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我刚嫁进武家的时候，夫人就告诉过我，咱们武家的女眷、从不认为自己输过了男儿去！男儿若能顶天立地、那咱们女儿就是半边天！”
“诸位，我想问问——咱们到底是各顾各、一团散沙呢；还是朝着一个方向、把细纱拧成一股麻绳？从此咱们紧紧地跟上家主与郎君，我们不要被人陷害、欺侮，我们要安稳、富足！”叶蓁蓁大声说道。
其中一个中年媳妇子突然朝着叶蓁蓁行了礼：“娘子，我们都是乡下来的，虽有满腔的热血，可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就是有力气……也不知哪儿使啊！还求娘子好好约束、管教我等，让我武家发扬光大、日后站稳了脚跟，才能惠及儿孙啊！”
众管事媳妇子们纷纷附和。
叶蓁蓁的目的终于达成。
她微微一笑，这才开始宣布各项家事的要求、标准、惩罚、嘉赏等条例。
众管事们听了，纷纷点头。
叶蓁蓁又安排了好些事宜，众人皆尽应下，她这才让她们先散了。
用过早饭，叶蓁蓁让人备下马车，先去和婆母说了一声、才坐着马车去了翠竹大街附近的戴府。
对于叶蓁蓁的造访……
戴夫人与戴芹娘都高兴坏了！
——如今武家正是全京都最最最耀眼的勋贵人家！
叶蓁蓁这个世子夫人亲临戴家不说、且还这样温柔和气……最最重要的，是她邀请了戴芹娘去参加她的秋千宴！
天哪！
据说，叶蓁蓁和定淄候府的大娘子是好友！不可一世的榆国公府的萧大娘子也和她要好，更不用说和她来往的其他小娘子们、哪一个不是京都一等一的勋贵人家的小娘子！
能在人前多露露脸儿，对于正需要说亲的小娘子来说，实在是太好的机会！
于是戴夫人连忙满口应下，又好好地款待了叶蓁蓁一番。
从戴府出来……
叶蓁蓁的马车驶上了翠竹大街，然后又转进了四方巷子。
马车正行驶着，一个侍卫匆匆过来、隔着车帘子低声说道：“请娘子小心一些……”
叶蓁蓁冲着身边的寄姐儿点了点头。
寄姐儿立刻低声说道：“娘子知道了。”
顷刻——
“咔！”
一声闷响过后……
车厢猛然一震、偏倒向了一旁。
寄姐儿惊呼了起来！
马车夫也假装惊恐失措的叫嚷了起来：“哎哟不得了！车辘子坏了！”
叶蓁蓁忍不住一笑，然后又朝着寄姐儿点了点头。
寄姐儿当即大声说道：“出了什么事儿？”
有侍卫大声答道：“回世子夫人的话，咱们的马车轮子像是毁损了……”
叶蓁蓁压低了声音问道：“究竟如何了？赶紧修复了、我还赶着回去有事儿呢，要不就租借一辆来……”
寄姐儿下车查看，过了一会儿隔着车帘子大声说道：“世子夫人，怕是马车不中用了，已派了人回去换马车过来……奴去四下里问问，寻个地儿您歇歇脚可好？”
“使得。”叶蓁蓁答道。
寄姐儿便走向了其中一家最气派的府第前——
那应该是一家高门大户的后门，门是虚掩着的、一个年老的婆子坐在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寄姐儿刚走过来，什么都没说呢，那婆子已经警觉地问道：“什么事？”
“婆婆好，请问府上贵主人的尊号？”寄姐儿客气地问道。
婆子打量了寄姐儿一番。
寄姐儿的衣着打扮、便是时下权贵府中丫鬟的普通装扮。但衣裙皆是绫罗制成、手腕儿上还戴着白玉镯、发髻上甚至还簪着小金钗……
兼之容貌秀美、气度雍华。
便是小户千金也不一定比得过这样的侍女。
那婆子不敢怠慢，便客气的答道：“这里是庆余伯府的别院，我家主人便是楚大娘子。”
“楚家婆婆好，我家主子是安国候府的世子夫人，路经此地时、不慎马车损毁了……还请婆婆收留我们一时半会儿的、等到家里的另外一辆马车过来了，我们立刻离开。”
说着，寄姐儿塞了个荷包给那婆子。
婆子犹豫了一会儿，唯恐自己记错，又问道：“是哪家的夫人啊？”
寄姐儿又重复了一遍。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问问。”婆子捏紧了荷包，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方才那婆子引着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衣着华丽的美貌妇人出来了。
“这就是我家楚大娘子。”那婆子小声说道。
寄姐儿连忙拜倒：“奴见过楚大娘子……”遂将自家主子遇到的困境说了，又请楚大娘子收留。
楚大娘子爽利地说道：“哎哟、还等什么哪！快请了世子夫人进来一坐。”
说着，她便急急地奔向了那辆已经明显偏向一旁、看起来马上就要倾倒的马车那儿，唤道：“里头可是安国候世子夫人？”
寄姐儿也急奔了过来，小心地掀起了帘子，低声说道：“娘子，这位是庆余伯府的楚大娘子！”
楚大娘子热情地说道：“瞧这马车……都已经这样儿了！夫人还请到我家里去坐一坐，吃杯热茶压压惊罢！”
叶蓁蓁连忙答道：“多谢楚家姐姐了。”
说着，她就着寄姐儿的搀扶、下了马车。
武家的青年侍卫们面朝外、护送着叶蓁蓁与楚大娘子一块儿走进了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