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2 / 2）
但眼睛舍不得从那道身影上移开，便不转头，只动嘴，眼睛继续遥望着台上，有心不在焉地问道，“纪长史，刚说顾小姐这是什么？”
纪长史也有点心神不属，喃喃道，“我——刚才说顾小姐好像在跳战舞——”随即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现在看着又不像了。”
战舞太过铿锵有力，没有这般美如诗画的意境，台上这舞很像是糅合了武舞与文舞的精髓，典雅庄重又不失挥洒优美。
这段舞持续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随着钟磬丝竹的伴奏声渐渐低下去，石韵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最后又是双臂同时向上一挥，这回估计是解开了衣袖内藏着的暗扣，一直被收着的水袖也被放了开来，两幅宽大的衣袖比方才长出了两倍有余，一起向半空中伸展开，在夜色中好似两条灵动的玉带，翩若惊鸿，振翅?起。
台下众人本就已经看得如痴如醉，这时更是一起张大了嘴巴。
甚至有不少人都在心?想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请神了——顾真人自己扮作的神仙。
竟没有一人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反倒是一起觉得不虚此行，这【请神】当真好看！
他们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烧香祭拜，掐诀念咒，最多再舞舞桃木剑的热闹法事，不想却看到了一场令人如痴如醉的古雅舞乐。
那道在月色下舞动的身影慢慢停下来，伴奏的乐器中也仅剩下钟磬还在被缓慢地敲击，一下一下，悠扬的钟声磬韵回荡在山巅。
众人还沉浸在刚才那段古雅华美的舞乐中，心中一片澄净。
以为今晚的【请神】就到此为止了，谁也不想出声，都想再好好回味一番。
却听一阵鼓声响起：咚——咚——咚——
众人都被震得一惊，只见台上的顾真人又动了，双臂一抖，长长的袖子又矫若惊龙般再次飘向半空。
有人忽然“啊！”得一声大叫道，惊道，“快！快看对面山上！”
大家被吓一跳，只觉得这人忽然大叫很有破坏气氛，周围便响起几道指责的声音，“乱叫什么！”“莫要影响到顾真人。”“小声点！”
那人却叫得越发大声，声音都有发颤了，“啊！啊！啊！看对面啊！神——神仙出来了！”
这时也有其他眼尖的注意到对面山上的异状，跟着叫起来：
“神仙出来了！”
“顾真人请的神仙出来了！”
“真神！会飞的，是真神！”
“快，快磕头！”
…………
只见对面的山巅上出现了一道白色朦胧的身影，和顾真人身上素雅的白色不同，那道白色的身影虽然朦胧，但周身却隐约透出了华光溢彩，脚下阵阵烟气氤氲，仿佛是踏着云雾而行。
引得这边山顶上惊呼声连连，瞬间就拜倒了一片。
系统因为怕影响了石韵演出，所以努力憋了半天，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怎么样，我搞出来的这个神仙的造型，比太岁大仙那个强一百倍吧！”
石韵原本也觉得很不错，但听到两岁竟然大言不惭地自己夸自己胜人家一百倍后就只剩下好笑了。
只不因为刚才觉得两岁有点被自己打击到了，所以这会儿就顺着它说，“嗯，嗯，强一百倍！”
心?却想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一样是趁着夜色朦胧，在远处山顶的树上吊个人飞来飞去装神仙，就是比人家的服装道具强一点而已。
刚想婉转劝劝系统：虽然表现不错，但也不能太骄傲。
系统却忽然在她脑子?神棍兮兮地大喝一声，“风！”
石韵现在即便是个强人，也被吓得一哆嗦，怒道，“喂！”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忽然在她脑子?大叫。
系统却严肃道，“快点跟着大声念。”
这家伙虽然经常有点跳脱，但认真起来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出错，石韵来不及细想，便跟着又一挥衣袖，高声喝道，“风！”
台下的赤鸢，橙鸢等人虽然不知道顾小姐怎么比排练时多了台词，但都被训练得绝对服从命令，所以也都想也不想，紧跟着用低沉肃穆的声音一齐喝道，“风——！”
一阵轻柔和暖的清风轻拂山上众人的脸颊。
午夜的山顶只有冷风，这阵暖意融融的小风就显得格外不同，正在激动跪拜的众人都是一愣。
系统又在石韵脑子?大声道，“雨！”
石韵嘴角抽抽，这回不用系统再提醒，自己就主动高声喝道，“雨！”
台下的赤鸢，橙鸢等人也一起高声道，“雨——！”
有几点湿意落到了大家的脸上，山顶上竟真的飘起了蒙蒙细雨。
这下跪拜的众人更虔诚了，谁也没动，任由蒙蒙细雨洒落身上，坚信这是神仙显灵后赐福众人的甘霖。
石韵自己也很是惊讶，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觉得今天做法成绩十分理想，不枉自己忙活了一场，很是乐呵，理所当然道，“做法当然要下点雨，咱们准备的祭乐和祭舞又不是假的。”
石韵还是不解，“那咱们排练的时候怎么没有风雨？”
系统解释道，“不是早就和说过了吗，这不仅仅是一个仪式，也是收集信仰之力并且进行能量转换的方式，咱们排练的时候人少，信力不够，今天人多，?且一个个的都特别激动虔诚，能量就够了。”
石韵无语半天，最后只得道，“噢——”
系统不满意，“噢是什么意思？”
石韵知道它虽然已经从两岁长到了几十岁，但只能和自己相处，又有大部分时间是和自己在牛背岭的深山中度的，所以并没有成熟多少，还是小孩子气十足，需要经常被夸奖鼓励。
没事口头表扬几句，有助于系统的身心健康。
所以面不改色地道，“是你很能干的意思。”
自从经历了上个世界之后，她就有点知道系统的能量模式大概是和精神信仰以及精神信仰所产生的能量有关。
所以对它搞出来的东西总和祭祀沾着点关系也不惊讶。
就是有点怀疑两岁是不是简化了某个古老的祈雨仪式，改编改编就给用到这儿来了——结果人人都淋了一头雨。
好在现在的风十分淳朴，大家没有一个抱怨淋雨的，反?个个甘心情愿，满脸虔诚。
这效果应该是超出预期了，相信今晚之后，她离国师之位就能更近一步。
…………
渝王这时已然忘了自己是来找茬挑毛病的，伸出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掌接住了许细细的雨丝，皱眉疑惑道，“这——？”
原本不大信这等?法请神之说，抱持着随便看看心态的李延庆这时也有恍惚了，轻声问纪长史，“这真的是顾——顾真人请出来的神仙？”
还有这轻风细雨，也恁神异了！
他现在连顾小姐都有叫不出口，觉得不够尊重，必须改称顾真人才行。
纪长史学识渊博，眼界不凡，虽然震惊，却没有像山顶上那些已经开始跪拜磕头的百姓一样笃信不疑，只是十分赞叹，“厉害！厉害！对面山上的神仙太过朦胧，我一时看不清楚，姑且不提，只今晚这场舞乐就能看出顾小姐确实是有本事的，只怕先帝时受封国师的陆常法师也不如此了！”
说着又朝人群中的几处张望了一下，今晚这山上不止有他们王爷，还有钦天监的官员，太后和陛下派来的人，王公公的手下，玉溪寺和明源寺承诺要派来观礼的弟子……好似顾侍郎和他儿子也扮作寻常百姓样子混在人群中。
忽然心中一动，顿时皱起了眉头，犹豫一下，还是提醒渝王道，“这位顾小姐的野心太大，王爷还是提防着。”
渝王侧脸，深看他一眼，问道，“怎么忽然这么说？”
纪长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有所指地道，“顾小姐搞出今晚这样的盛况，又是在京城，朝廷恐怕会有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