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1 / 2）

万波波并不是个喜欢回顾过去的人。

三岁时，她养的宠物狗绒绒被粗心大意的宫女养死了，她伤心得不行，可当父皇说要将那宫女治死泄愤的时候，幼小的她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绒绒死了，孤要是为了一条狗杀人，绒绒死后也会背负骂名，不得安宁。”

那宫女活了下来，从此忠心耿耿，奉她为主，成了万波波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及至表哥篡位，那名宫女陪伴她四处逃窜流亡，为救她死于敌军围困中。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都很早熟，万波波能成为最受宠的孩子，自然不仅仅是靠着逝去的母妃，她善于舍弃没用的东西，擅长忘掉死掉的人，选择性地不计较一些事情，一门心思地向前。

这并非她冷情，只是个简单的计算题。为她死去的人太多了，要是每一个人都要记住，每一个人都要找时间回忆一遍，那她怎么忙得过来呢？

可就算是擅长忘记的她，也是有没法忘记的东西的。

比如躺在冰棺里的那个人。

那张脸曾是她最喜欢的，霸道的小公主看中了长得好看的相府庶子，就将他抢了过来，名曰伴读，实则是质子。

宰相权势滔天，皇权弱势。她才六岁，可以天真无邪、任性刁蛮，可以随意又强硬地将宰相的庶子抢到身边，替父皇分忧。

小小的她对小小的他不算坏，但也称不上太好。

把这朵漂亮的花采到她的花瓶里后，也会浇浇水，但总是不走心。

最起码没有走心到……能让他在宰相协助表哥造反成功后，还舍弃了荣华富贵，一心追随她至死。

他死的时候才九岁呢，万波波心想，她也曾幻想过，娇花般的魏明花长开后会是怎样的风化绝代——可她没想到，还真能亲眼看到。

看看那眼睛鼻子眉毛嘴巴，简直就一个放大款，就连那左耳的红痣，右耳上她亲手打的耳洞，位置都差得分毫不离。

哎。

万波波在心里叹了口气。

魏卿啊魏卿，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倒霉地摊上野心勃勃的父亲，倒霉地被我这样的冷血混蛋强夺豪取，就连死了以后也倒霉，尸体被邪道整成乱七八糟的秘宝，装在这种花里胡哨的冰棺里展览。

修道者最忌心魔，情绪波动太过剧烈都会招致危险。她下山以来，第一次情绪波动这般剧烈，没想到还是为了一个已死之人。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是君，他是臣，当初她踩着他的尸骨、得以多活了这些年，至少也得让他入殓安眠吧？

万波波心里郁闷得很，她不理会秦昭疑惑中隐含畏惧的眼神，扭头望向霍见春，轻声道：

“霍道友，你能帮我把那具尸体粉碎吗？”

霍见春迷惑地点头：“我试试。”

他抽出剑，正要利索地表演一剑惊鸿，万波波又拦下了他，愁眉苦脸地又道：

“欸，你能不能把它毁得彻底一点，不要变成烂泥，直接变成灰的那种？”

毁尸灭迹还有这么多要求，换作旁人早就生气了，也就霍见春脾气好，不计较。他又嗯了一声，这回表情严肃了不少，还重新调整了下起手式——显然让尸体直接变成灰还是很难的。

剑光飞出，绚烂凌厉，直袭那冰棺中的尸体。霍见春动作太快了，秦昭站在冰棺旁都反应不及。眼见着摧枯拉朽的剑气就要将那具尸体，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剑的轨迹中。那人冷哼一声，长袖翻卷，将霍见春倾注八成力量的一击轻松化解，正是之前万波波听说的那名“曹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