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姐(1 / 2)
四月,草长莺飞,临淄城的杨絮飘的漫天都是,稍稍深吸一气,便能被这毛绒绒的东西,呛的鼻子痒痒。
十四岁的姜璃站在武阳门的城墙上看着她长姐的送嫁鸾车在临淄百姓的夹道相送下缓缓的出了城廓,千名的护卫军队,数百的随嫁的婢仆,还有一车车的随嫁礼,绵延了十里,直过了很久那队伍才消失个没影。
姜璃头一次看到他的君父红了眼眶,好在他的眼皮已经耸拉了,他闭了闭眼,而后那丝软弱便不再为人察了。君夫人立在君侯的身侧,一直低低的啜泣,眼泪都湿了整张丝帕也没个休。直到君侯修整了难过再来细声安慰她。
容月贴着姜璃的肩膀小声道:“你与玥公主乃一母所出,总比君夫人与她亲,怎不见你哭?”
容月与姜璃同岁,是她的女护卫,但容月亦出贵卿之家,身份不比一般从人,两人朝夕相处了两年,虽份属主仆,却更像是她的玩伴,因而容月对姜璃向来口无禁忌。
姜璃笑笑,“倒是想哭来着,大兄送嫁,也不知往返需几日,这些日子都出不了宫了。可玥期艾多年,终于嫁得卫太子,实属美事,哭煞风景!”
“你个没心没肺的,唯一的亲姐就要远嫁千里之外的卫了,你竟只惦记着太子的出宫符。”容月鄙夷的撇了她一眼。
姜璃没搭她,看到君夫人被君父哄的越哭越厉害,她便走到君夫人的身边也劝她道:“母亲莫再伤心,姐姐说了明年春会归宁,墙上风大,母亲再迎风落泪会伤眼睛。”
说着向君夫人递上自己干爽的素帕,君夫人接了过来,止住了抽泣道,“璃儿甚是贴心....我若想到你再过两年便要及笄,也要远嫁,母亲心里就像被刀剜了一块那般难受........”
她这么说着,又捂帕哽咽起来。姜璃入宫也才四年,没想到君夫人对她的情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
“母亲若是不舍璃儿,璃儿愿终身不嫁,伴母亲身侧!”姜璃似也有些凄楚。
君夫人脸上的难受一滞,表情转变飞速而又微妙,说不出的复杂,好一会儿才嗔道:“休说傻话!”
齐侯在一侧冷声道,“你倒是想得开,你姐姐上鸾车之前还惦念着没见到你,必要等到你来了才肯出发。你却毫无不舍,也不知这等凉薄的心性是随了谁?”
姜璃听了只笑着不说话,眸光微垂,在齐候看来这又是一种倔强挑衅的姿态,遂又冷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君夫人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道:“你君父他心里也不舒服,说来的话也不好听,璃儿可别搁心里了,你姐姐自小便由他亲自照料,走哪带到哪,跟长在君侯身上的尾巴似的。如今远嫁,断尾自然是割肉之痛!”
姜璃笑笑道:“我听闻楚国比卫更先来提亲!君父却推了更强的楚而就卫,这可不似君父的作风!”
“这还不是想依了你姐姐的心意,前年卫国想与齐交好,便让你姑母卫庄夫人归宁,卫太子跟随传达卫君之意。那卫太子长相俊美,仪态谦和,你姐姐与他一见倾心,便对你君父立下非卫太子不嫁的心愿。”
姜璃对这事早有耳闻,心里觉得有些遗憾,她没能见着那个卫太子,究竟怎么就对玥的胃口了。卫国来求亲,君父设宴,她乔装成宫女潜入了宫宴上,可不想那传闻中的卫太子没来,来的是个好色无耻的卫使。卫使轻薄于她,惹出了一堆事,最后虽然脱身,第二日却被君父由日出罚跪至日落。
“璃儿生的出色,不知将来会嫁给哪国的君卿?”君夫人捋着她长及腰际的发,颇有些动容道。
“说句不知羞的,母亲觉得若那时我也有了心上人,可会如玥这般命好,能得君父的成全?”姜璃似乎对此耿耿于怀。
君夫人柔声劝道:“你怎可与玥比,在你君父那儿,她可比诸儿还得尊贵!”
“怎不可?我与玥同父同母,君父为何却视我祸?”姜璃的语气冷了几分。
“诶,愚儿命苦,你生来不俗,你母亲怀十八个月才生,你生时又天逢异像,卜官为你卜命不祥,凡此种种叫你君父怎不心存戒备!”君夫人怜惜道。
“君父视我为祸,长姐亦不喜我,惟母亲与大兄待我好!”姜璃觉得这些话说够了,遂转了话锋道。
“你君父不知,我却知道你是贴心的好孩子,你又像你母亲那般生的美丽可人,怎叫我不喜欢。”
“母亲便是这样心地柔软,待所有人都亲和。”姜璃道。君夫人终于笑了,忘了嫁女的悲痛。“芮姬要为小白选启蒙夫子,我还要去为她备荐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