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gare（2 / 2）

“看来，他肯定是刚去欧洲销赃完毕，正准备返回加勒比海呢，所以他的私掠船队才没有跟着他一块走，只有主舰，处女圣典号。”玛蒂尔达肯定地说道，在遇到叶可以前，她所在的走私船主要做的是亚速尔群岛，大加纳利群岛，北非这条路线的生意，因此她对所有来往于这些航线上的海盗和私掠船船长如数家珍，这自然就包括勒克莱尔，“他的手下还有两名穷凶恶极的海盗，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船长，我们——”“我要打败他。”

玛蒂尔达本想说，要是她们能杀了勒克莱尔，那么叶可绝对能在新大陆一炮打响自己的名声，让各个辖区的总督都对她刮目相看，还说不定能因此要求留下来的许可——但大副随即便看到了船长眼里闪烁的寒光，那比冬夜里的默默注视着大海吞噬一切生命的群星还要更加冰冷，更加无情，从中反射出的只有渴望——打败强者，从而变得更强的渴望。

“那我们就打败他。”她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应和着叶可。毕竟，船长想要的，船长从来都会得到。

玛蒂尔达话音刚落，处女圣典号就已经驶入了灰冠雀号的炮火范围，猛烈的爆裂声响起，十五发链弹一起向敌船射去——一般的盖伦帆船上只有十门大炮，但灰冠雀号更大，更长，因此炮口数也增加到了十五门。勒克莱尔的盖伦帆船毫无准备，顿时便有四五个水手活生生地被链弹砸死了，最大的主帆正中被撕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船只的速度顿时就降低了下来。

勒克莱尔也立刻下令反击，然而灰冠雀号远在他的炮火所能打到的范围以外，只不痛不痒地在海面上激起了一连串的浪花——当初叶可费尽心思也要弄来英国长炮的设计图，就是为了在海战中占尽跑得快，射的远的优势，要是没有这两点，还有她的秘密武器，在巴巴罗萨·海雷丁率海军前来追杀她的那一天，全船船员与灰冠雀号都早已葬身地中海。

见打不着灰冠雀号，勒克莱尔显然是下令让船只立即掉头，但少了主帆的船岂是那么容易逃脱，第二轮的链弹攻击又随之而来，两侧副帆都被带着扯落，甚至有一边的桅杆也折断了，一条长长的粗绳断裂开来，以极快的速度如同鞭子般向来不及逃跑船员挥去，霎时间，那人便已经消失在叶可的视线里，怕是已经被扫入了海中。

处女圣典号上的甲板一片血海，就连周遭的海水也转为了淡淡的黄色，而勒克莱尔则挥舞着他的拐杖——“小心，叶可，据说他也是个用剑的大师，那里面就藏着他的长剑。”玛蒂尔达提醒着她——指挥着船员躲进下方的甲板中去。

这个老狐狸很会审时度势，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灰冠雀号的陷阱中，船只瘫痪，无法逃脱，将所有的水手赶进甲板下面，既可以增加炮击的速度，也可以避免灰冠雀号驶近时，用回旋炮发射霰弹来击杀甲板上的水手，尽可能地保留自己仅余的战力。

叶可放下了望远镜，“看到了吗？”她嗤笑了一声，“‘假腿’勒克莱尔正等着我们过去与他打接舷战呢，只要我们哪怕稍稍驶近了那么一点，恐怕都会遭受密集而且杀伤力强大的炮火袭击。他能纵横加勒比海那么多年，从西班牙舰队的手中两次全身而退，我猜他这艘船不仅仅只是庞大而已——就像灰冠雀号一样，他恐怕也对自己的船只做出了一些改造。现在他是困兽，无惧鱼死网破，拼着自己的船只化为齑粉，也要拉着我们一同沉入大西洋底。”

“但如果我们远远地在外围打转，长炮的威力无法在数发内就对这个吨位的盖伦帆船造成实质性的打击——这种炮弹很难在新大陆得到补充，我们必须得节约一点用。”玛蒂尔达指出了这一点，“是的，我想他的确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勒克莱尔正逼迫我们在他最擅长的战场上战斗。”

“很好，这本来就是我的打算。”叶可霍然起身，走出了船舱。这会，一旁走私船的主桅杆已经被砍断，船员也都被捆在了一起。在走私船船舱里静候的水手看见船长的身影，便也跟着走了出来，该搬运货物的搬运货物，该回到自己岗位上的回到自己岗位上，该清理甲板的清理甲板。很快，灰冠雀号的主帆便又升了起来。叶可知道，在处女圣典号上，一定有一双闪着凶光的双眼在望远镜后闪烁，紧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下令给炮手开火。

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老头子。叶可心想。

信风立刻将风帆吹得鼓鼓的，犹如少女的胸脯一样高高在桅杆挺起，灰冠雀号向前驶去，如同漆黑的匕首一般劈开雪花般的海浪，卡特琳娜指挥着水手们调整帆位，叶可把着舵柄，让船只在走私船的船头处转了个弯，绕到了船只的左舷方。

如果勒克莱尔的确如同船长所预料的那般，正目不转睛观察着她，那么他该很清楚叶可想做点什么，她要绕到处女圣典号的后方，借风力加速并利用艏斜桅冲撞船身。

“水手跑上甲板了。”拉薇妮娅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船上的动静，一边报告着，“他们的动作很迅速，正在替换破碎的主帆和副帆，怕是想要利用我们调整船只的使用，利用剩下两根桅杆逃走。”

“那么勒克莱尔显然不了解灰冠雀号的速度，”叶可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们来不及的。”

“已经换好副帆了，叶可。”

“顶帆挂好了，叶可。”

“主帆挂上一半了，叶可。”拉薇妮娅不停地汇报着，然而拿着望远镜的她无法正确判断出两船之间的距离，“主帆已经挂好了，叶可——”

“抓稳了，拉薇妮娅！”

她的话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沉闷响声打断了，灰冠雀号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斜刺里撞进了处女圣典号，船板与灰冠雀号的外壳相互挤压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艏斜桅擦着主桅杆过去，直接将才刚刚挂好的船帆顶成了罩在木杆上的一块布，许多水手躲闪不及，在猛烈的摇晃中都被震下了海。他们拼命挣扎着想要游回来，可只被翻腾的浪波推向更远的地方。拉薇妮娅在最后一刻听到了叶可的叫喊，因此牢牢地抓住了栏杆，没有被甩出去。

她抛下望远镜，这不到万分之一秒的时间，接舷战就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盖伦帆船和西班牙大帆船其实是同一船种，在这篇文中，使用了两个不同的名称，是为了区分开来西班牙制造的盖伦帆船（配备有更强大的火力），和一般制造的盖伦帆船。文中的1511年的船只发展水平接近真实历史上1560-1570年左右的水平，因此盖伦帆船的工艺已经趋于完善。

同时，盖伦帆船可以有不同的吨位，一般来说，200吨-400吨左右的盖伦帆船是比较常见的，而500吨以上的盖伦帆船就已经很巨大了，通常只有珍宝船队的旗舰会配置这么巨大的盖伦帆船。而灰冠雀号是改造过的盖伦帆船，帆位更多（增加速度），船身更狭长，吨位为750吨，是难得一见的超级巨无霸（因此，也很容易被人一眼认出）。

②.安纳托利亚，亚洲西南部的半岛，西临爱琴海，北临黑海，沿海曾经存在为数众多的古希腊城邦。

③.回旋炮，是一种小型的后装炮，专门用于杀伤甲板上的船员。玩过刺客信条海战的应该对这个很熟悉，这个就是船舷上的小短炮。

④.‘假腿’弗朗索瓦·勒克莱尔是真实历史上确有其人的海盗，他的事迹与本章中所叙述的相差不远，只是日期有所不同，真实历史上，勒克莱尔袭击大加纳利群岛是在1553年，袭击波多黎各的圣热尔曼及古巴首都圣地亚哥城则是在155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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