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2 / 2)
可孟妱的这点子小心思,却不足瞒过沈谦之去,他抬眸瞧了一眼孟妱,便缓缓起身,将手中的药膏放回小木匣内,声音淡淡道:“李嬷嬷,你先出去。”“郎君……”李嬷嬷瞧着情形不对,忙低声道。
“出去。”沈谦之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嬷嬷甚少见他如此,心内不禁生出惧意,可又心知这位沈大人,并未做事出格之人,便退了出去。
“怎么,如今还学会扯谎了?”沈谦之颀长的身子立在她身前,午后日光透过纱窗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孟妱自知理亏,连句否认的话也说不出口。
屋内一阵漫长的沉寂后,他再次开口:“栖云院诸事有玉翘打理,日后,你只交给她便是。”
言外之意,以后要她少往栖云院去。
说罢,沈谦之便敛袖离去。
孟妱紧咬贝齿,将眼眶里的泪强忍了回去,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夫人。”李嬷嬷并未走远,只在屋外远远的守着,见沈谦之离了暖香苑才忙走回主屋来。她虽心疼着孟妱,可她也知道如今郡主以嫁为人妇,这许多苦,是她帮不来的。
李嬷嬷拿起了一旁放着的玉灵膏,将孟妱扶着坐回了桌前,动作轻柔的替她褪掉了绣鞋,将药膏在掌心搓热缓缓的揉着她的脚踝,“即便觉着不疼了,也该上些药的,以防万一。”
揉着揉着,孟妱“啪嗒”掉了一滴泪。
“怎的?弄疼夫人了?”李嬷嬷忙松了手上的力度。
孟妱顺势点着头,“疼……是疼了。”
孟妱在暖香苑一连待了数日,都不曾出去,对外只说是那日出去着了寒休息着。
“怀仪姐姐。”这日,李韵来了。
孟妱正穿着梨花白的长裙,坐在屋内隔间里的书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笔,望着前方怔怔的出神。
一声清脆的声音将她惊的回神,手一抖不觉给雪白的宣纸上染了一滴墨。
“李二姑娘来了。”李嬷嬷先上前迎了迎,孟妱也将手中的笔悬回了笔架上,跟着起了身。
“怀仪姐姐,你的脸色怎的这么寡白?”李韵牵过孟妱的手,瞧了瞧她的脸问道。
孟妱几日未曾出去,小脸儿上未施粉黛,加之这几日饮食不佳显得脸色愈加发白。
“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快,”孟妱浅浅勾了一抹笑,回应着,“你今日怎的来了?”
李韵跟着孟妱进了里间,坐在红木雕漆架子床旁的紫檀缠枝罗汉榻上,自斟了一碗茶抿了一口:“上回不是说要来瞧瞧表兄送你的画儿?”
说着,她双手捧着茶,指腹缓缓摩挲着杯身,眉眼低敛,“……近日,又梦见姐姐了。”
孟妱听得心里咯噔一下,瞧着她黯淡的神色,心内生出几分歉疚,伸手去摸了摸小香几上放着的茶壶,轻声道:“壶中的茶水已不大热了,我去让嬷嬷换一壶新的来罢。”说着,孟妱端起了小茶壶,朝外间走去。
将茶壶递给李嬷嬷之后,又暗自忖度起来,那日看到的人,该不是李萦罢。若是她,既回了京,即便不来找她,也该回家才是。
况且那人穿着打扮,实不像是萦姐姐。
再次回来时,她心内已平稳了许多,又唤玉翠拿了几样李韵爱吃的糕点,夹了一块递给她:“你尝尝这个,许是没有我上回给你拿的好吃,也是可口的。”
说着李嬷嬷端了一壶新茶,在一旁笑道:“上回夫人给您送的点心,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她都没怎么舍得吃,尽留着给二姑娘了。”
李韵用手接着吃了一小口,抿了抿唇,蹙眉道:“真是羡慕怀仪姐姐,是尊贵的郡主,还能时不时进宫去。我长这么大,也只在内眷宫宴上远远瞧见过太后娘娘一回,更别说得什么赏赐了。”
“你若再有什么想吃的,只与我说一声,下回进宫,试试能不能求太后娘娘再赏我些。”孟妱忙握住她的手,认真道。
李韵听着,笑开了眼,一口气将糕点都放进了嘴里。
用罢,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又道:“快让我瞧瞧那画儿。”
此时,玉翠早已将玉翘之前送过来的一副林壑图呈了上来,前几日她还讶异夫人为何瞧不上她从画坊买回来的画儿了,原是有郎君送的了。
待玉翠和另一个小丫鬟一同将那画儿在李韵跟前展开后,她不由得站起了身子,走近俯身细细瞧了瞧,口中不禁发出赞叹之声:“这是荆先生的墨宝罢?”
孟妱坐在榻上,不好意思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李韵咂了一声,走回她身侧,笑盈盈道:“表兄对怀仪姐姐可真好。”
孟妱闻言愣了一瞬,双颊不由飞上一层红晕,低下了头,没再答话。袖中的帕子却绞在了一处,说到底,上回是她不对。不该一声不吭,便自行离了酒楼。
“表兄人呢?”李韵又问道。
提到沈谦之,孟妱心内又是一紧,吞吞吐吐道:“这会子……许是在书房罢。”
“走,咱们一处去瞧瞧他去,”说着李韵便牵起了孟妱的手,欲领着她出去,“正好娘亲托我带了东西与他。”
孟妱头回拒绝了李韵,生是从她手中挣脱出来,侧过身子道:“阿韵,我、我现下又些倦了,不便陪着你了,你自去栖云院罢,我且歇一歇。”
李韵瞧着坐在榻上举止反常的孟妱,眼下掠过一抹异色,转瞬挑了挑柳眉,坐回了罗汉榻上,双臂趴在小几上试探的问道:“……是你与表兄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