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桃花枝下(1 / 2)
如果苏玉鬟当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也知悉了《扶摇弃妃》的内容,那又当如何?
这一晚,宁竹衣躺在豫王府柔软的锦褥里时,满脑子都盘旋着这个问题。
如果苏玉鬟知悉《扶摇弃妃》的故事,那必然会认为她宁竹衣是个善妒又可恶的女子——宁竹衣痴心于苏玉鬟的未婚夫李慕之,哪怕进了宫、做了皇上的贵妃,还要致力于拆散他们二人。
换做她是苏玉鬟,那也必然会防患于未然,从现在起,就对宁竹衣处处戒备,时时怀疑。
这么说来,苏玉鬟的种种异象,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提前来到豫王府,是为了抢在宁竹衣之前与李慕之培养出感情;指责宁竹衣抢了她的布匹,是因为这确确实实就是《扶摇弃妃》里发生的故事。
料想往后,苏玉鬟还会像这样,将宁竹衣视作第一号敌人,严防死守,用她那双锐利又冷冰冰的眼眸,针一样地盯视宁竹衣。
一想到这副画面,宁竹衣便觉得不大行。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宁竹衣,哪里值得这样对待!
她在褥子里翻了个身,隔着纱帐往外头望去。烛火半熄不熄,守夜的丫头在门槛边靠着打瞌睡。豫王府里一片寂静,谁也看不出其中潜藏的血雨腥风。
要是有人能拦住苏玉鬟,或者能罩着她宁竹衣就好了。
宁竹衣不禁这样想。
可问题是,哪里来这样的人?李慕之是必不可能了,他那性子,实在是叫人胆寒。要是与他多说上几句话,保不准就要被他挖掉膝盖骨了。
就在宁竹衣拽着被子苦思冥想之时,一道青年影子略过了她的脑海——那人晃着扇子,形貌昳丽悠闲,俨然一副人间富贵公子模样。
有了!
宁竹衣的面庞骤然一亮。
在《扶摇弃妃》里,豫王世子李贺辰可是平安地活到了最后。不仅活到了最后,还手握重权,风光潇洒,与摄政王李慕之平分朝野,共揽江山。
这不就是现成的大靠山吗!
小胖,可真有你的啊!
宁竹衣的心忽然安了下来。
看在她和李贺辰童年之交的份上,李贺辰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竹衣安然沉入了梦境。
次日天亮没多久,宁竹衣就起身了。
在洵南时,家里没几个佣人,她父亲又总是大清早便要出门去官府办事,于是宁竹衣便养成了早起为父亲打理衣装的习惯,天一亮,她就不大睡得着了。
按理说,名门宁氏出去的人,不至于活得这么磕碜,更何况宁竹衣的父亲也算是嫡系子弟,多少能活得富贵悠闲些。但宁竹衣的父亲宁江涛是个颇有抱负之人,自请前往贫寒的洵南做父母官不说,还时常接济他人,平日里也不喜收受孝敬,是个真正两袖清风之人。这么一来,宁竹衣家看起来也便只是普普通通,佣人刚好够使唤。
今日开始,宁竹衣就要跟随着王府的指导嬷嬷上课,为入宫做准备了。
说实话,她是不想入宫的。不过眼下人都到了豫王府,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说自己不干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简单梳妆洗漱一番,便到外头的院子里活动手脚。她喜欢打拳,大清早要扎下马步,对着空地打上一套。等稍稍出些汗,便会浑身血脉热络,也不会有早起的睡意昏沉。
豫王府的早上格外清新,薄薄的雾气笼罩在未开的桃花枝间,看起来颇有雅趣。宁竹衣便在桃花枝下摆好了姿势,捏紧了拳头,霍霍生风地练了起来。
山楂站在一旁,一边打呵欠,一边给她喝彩:“小姐真是越来越像女侠了。”
宁竹衣越打,越是浑身舒畅。毕竟在家里时,她的母亲总是大呼小叫,不准她练习拳法,更不准她去见拳术师傅。如今离开了洵南,到了豫王府里,没什么人管她,她格外自由。
没一会儿,宁竹衣便额覆薄汗,面颊微红。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儒雅的嗓音:“宁大小姐这么早起?”
宁竹衣停下拳头,侧头一望,便瞧见桃花枝边站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这青年的眼底似有春意浮动,枝上的桃花未开,但他眼里的桃花却已经开透了。
是李慕之。
在看到他的一瞬,宁竹衣心底便响起了铛铛的钟声——
面前的李慕之,可是她的劫难之源啊!
“慕之公子也起得这么早?”宁竹衣讪讪一笑,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近来天气干燥,母妃怕有地方走水,便命人往吉祥缸中多加些水,以备万一。这活挑时辰,早上差人去办最好。”李慕之淡笑道。“对了,我见宁大小姐方才在这比比划划,这是在做什么?瞧起来,很是有意思。”宁竹衣瞬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