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做妾(1 / 2)
直到二鼓,灯市上才渐渐散了。
这晚,杜云安逛遍灯市,又看?过?花炮棚子,还亲手放了两样“线穿牡丹”“金盘落月”的特色烟火,可?谓是心满意足。
至于半途遇到的那位气势不凡的宋师兄的大哥,杜云安只转过?了“宋师兄继兄”的念头就罢了。杜仲倒是向他师弟多?问了两句,知道这位“谢玉京”现是京营的游击将军,??了不得。
回到家中?,众人又热热闹闹的用过?一碗糯米芝□□仁馅儿的元宵才各自回房。隔壁只宋辰一人,杜仲便十分不肯叫他回去,仍叫他去住东厢:“你非外?人,安安叫你声二哥都使得,何须避嫌?”
宋辰连忙摆手,俊脸涨得通红,他是一千一万个不想做什?么?二哥的。只不过?到底也不舍的离了这院子,僵着背往东厢走,杜仲还在他身后说:“一会子我们杀两局再睡。”
“杀两局?”云安奇道,心里好笑宋师兄还怪害羞的。
杜仲最近棋瘾颇大,可?他妹妹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臭棋篓子,杜仲可?不敢招惹,忙笑道:“你宋师兄素喜睡前手谈几局,我陪他。”
杜云安只在用围棋的黑白子儿摆五子棋上??拿手,因此一贯佩服那些个走一看?十的人,便向东厢扬声笑说道:“我见过?两本好棋谱,下次抄来给宋师兄。”迎春那儿有不少棋谱,这回她们三个姐妹还从荣府书纸库里翻出来好些霉蛀的来。
宋辰耳根子发烫,装作淡定的道谢,却也没假装客套的说甚不用麻烦的话。
好棋谱?杜仲就看?他师弟一眼?,打定主意要从师弟那里拿过?来——反正师弟的棋风一贯悍勇,以势不可?挡取胜,想来是不爱时下讲究“以静制动?”讲究做局的棋谱罢?
他正自盘算,悄悄向他师弟做个“给我”的动?作。宋辰垂下眉眼?,不接他师兄的那茬儿,背过?身去无声拒绝:给我的!
杜仲狠狠看?一眼?,才回身跟妹妹照例说会子家常替她消食攒困劲儿。云安因把贾家大姑娘要出宫嫁人、王夫人做媒、李夫人打算之类的事?情告诉她哥哥,杜仲将那个什?么?贾瑞先搁进?心里,面上只不肯提起?,只扯别的话说:“这么?说,那位贾大姑娘要嫁的人就是宋师弟的兄长吗?”
“宋师兄的兄长?”杜云安疑惑。
“今晚上咱们不是遇到了吗?”
云安睁大眼?睛:“那个谢玉京?”这世上难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吗?
杜仲好笑:“你方才只想着顽了罢,你宋师兄不是说他大哥名鲸,字玉京了么?。”
杜云安使劲回想了一番,果然今晚上只剩下一颗顽心了,连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光记得是个高大男子——与宋师兄差不多?高罢?那时宋师兄挡在她前面,云安现在就只想起?来宋师兄的背影。
“安安别想了,与咱们也不相干。”杜仲也不过?随口一说,谢鲸是外?男,安安会用心记住才怪呢。
后悔没看?两眼?了,云安扼腕,那可?是将得“贵妃下嫁”的奇男子呐!她心内腹诽,一时又觉着京城真?小。
不一时,杜仲就把妹妹撵回房休息,他自往宋辰的住处走,脸上的神情已从和煦冻冰上霜了。
东厢房门未闭,宋辰单手搭在炕桌上,盯着眼?前半残的棋局发呆。
“今日不下了。”杜仲心内装着事?,少见的无甚下棋的兴趣。
宋辰拈起?一枚黑子,低声道:“师兄在想那位‘贾瑞’之事??”
杜仲剑眉微扬,回头望了一眼?这里与堂屋的距离,“你听到了?”
宋辰点头,看?向他。
正如杜仲留下宋辰时说的那样,宋辰已然是杜家的一份子,听着了也不妨。
宋辰坦荡荡,杜仲也不矫饰,淡声道:“事?关安安,我得确定那个‘瑞大爷’不会纠缠或者胡说才行。”贾家那些老?爷少爷儿们的品性可?大都不咋样儿,别无端端惹上一身臊。
师兄弟俩艺高胆大,这晚上就摸到了贾家族人所在的街巷,此时尚不??晚,这几日又无宵禁,因此倒叫本只是先来转一转的二人??容易得知贾代儒一家的住处——杜仲和宋辰方到代儒家附近,就听到了合着偶然间?响起?的炮竹烟花高一声低一声的人声,一个老?者高声喝骂,一个男子磕磕巴巴的背书声,还有个老?妇人口口声声“瑞儿”“瑞儿”的心疼叫唤。
“这人家里不打紧罢?”两人向路过?归家的行人问。
“哦,又是儒老?太爷教孙子背书呐!”几个才晃悠回来的醉汉摆手冷哼:“放心罢,没什?么?事?儿!那家里的老?太爷又管教孙子呢——初一闹了一回,大元宵节的又闹,显摆他会教孙子读书嘛!多?早晚都不叫左邻右舍的安生……”
听到这些,师兄弟两个倒松口气,这户人家的老?爷子管教如此严厉,量这贾瑞也不敢闹出什?么?风波来。
做哥哥的安下心,自觉去了桩心事?。可?那个不想当人哥哥的却仍不肯放下,总想要亲自看?一眼?那‘瑞大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不容易杜仲杀了一盘棋自去睡了,宋辰只睡不着,索性悄悄出去散淡散淡。这一散淡,就到了贾代儒那小院子里。
贾瑞方背完了一篇书,哆哆嗦嗦的钻进?被褥中?取暖,此时夜深人静,他只要一进?床帐,就忍不住又翻那本春宫,边动?作边助兴一般嘟嘟囔囔的说些“妹妹嫂子好人儿……”的下流话。
宋辰藏在屋后,露在月光下的半张脸铁青铁青,拳头随着里头污言秽语越攥越紧。
月已西斜,刚下火睡着的贾瑞就倒了大霉,睡梦中?被雨点般的拳头砸醒过?来又砸昏过?去——还是次日贾代儒因见孙子日上三竿还未起?来用功怒而砸门时才震醒了他。
宋辰狠狠打了贾瑞一顿,回去时仍不消气,心内正盘算时就听个凉凉的声音说:“去哪儿了?”
他抬头看?时,却见谢鲸拎着一坛子酒正倚在他那小院的大门处。
谢鲸懒懒散散的倚墙站着,全没有人前那副端正威严的样子:“‘知好.色,则慕少艾。’辰弟长大了。”
宋辰眯起?眼?睛,盯着他打量。
“不用瞧了,我早就来了。”谢鲸摸着下巴谑笑:“本想找你喝酒,却不料看?着你和你那个师兄出门,好容易回来了你小子又偷偷摸摸的溜出去——恰巧了,我才查过?一家人的底细,你心里放着的那姑娘正住在他家。”
王子腾有意招他做外?甥女婿,依谢鲸的城府,哪儿会擎等着父母之命,他才得了王子腾的暗示,后脚就派人将贾家查了个底儿掉。荣宁两府好查到谢鲸起?先还以为是手下中?了人家的伎俩,得到的是假消息呢,他亲自带人查证了一番,查的愈发深了些,连贾代儒老?妻替孙子求亲这等犄角旮旯的小事?都知道了。
谢鲸整个年?节的空暇都耗在贾家身上了,本想过?两日去看?望看?望兄弟,谁知今日在灯市里就碰上了。谢鲸当时身上有差事?,不便多?说,只待一卸了差,就拎上一坛子好酒要跟他大弟不醉不归,才到这附近,就整遇到宋辰和杜仲两人悄悄出门。若不是谢鲸在灯会上就看?到傻兄弟瞟向人家女孩儿的眼?神了,还一副保护的样子下意识挡她跟前儿,只怕谢鲸真?要猜这两人是偷溜出去吃酒宿妓去了呢。
本来么?,血气方刚的后生小子,又那副偷溜的模样。谢鲸若想歪了也不奇怪。只是宋辰两人回来时只顾着自家说话,仍旧没瞧见他。谢鲸听了半耳朵,猜想猜想倒也料的些。
“怎么?,不请你大哥进?去?”谢鲸不满。
宋辰看?看?隔壁大门,着实有些不舍得师兄家东厢里烧的温热舒服的火炕,但见谢鲸摆出的这副无赖样子,也只好抬抬手,示意他请。
谢鲸嘴角抽抽,只请有什?么?用,倒是开门给进?去呐。
钥匙还在师兄家里,宋辰三两下跃近自家院墙里,径自往书房走,他用火折子将灯点起?来后,这冷冰冰的院子里才有了点温度。
谢鲸在外?等了半晌,只不见他兄弟来给开门,忍不住笑骂句“臭小子”,后退几步借力,也还算利落的翻过?院墙。
“怎么?什?么?都没有?你平时吃什?么?喝什?么??”谢鲸自己转了一遭儿,也没找着佐酒的小食果子之类。
宋辰指指隔壁:“我住那边。”
“叫你回家里住你都不肯,倒将那个师兄做亲哥!”谢鲸愤愤嘀咕:“如今还看?上了人家妹子,你怎么?不直接入赘他家去!”
宋辰从抽屉里翻找干果的手顿住,似乎真?的认真?考虑了下:“也行。”
谢鲸大怒,上来就要掐他后脖领儿:“死小子,你敢!”当年?死都不肯做我亲兄弟,今儿为了个女人就叫别家捡现成的了,想都别想!
将一包不知什?么?时候的花生扔到小桌上,宋辰侧开一步,挡开他大哥的手:“还吃不吃?”
吃,怎么?不吃?谢鲸这么?大个的王孙公子,委委屈屈自己剥着花生,才算和他‘不孝’弟弟吃上了酒。
大半坛子酒下去,兄弟两个都有些醉意,谢鲸越发扯了那有为公子的皮,更是滔滔不绝的说话,“……贾家的那些男人,别说顶门立户,有一个好的没?他们西府还好些儿,内宅管的也算严紧,只有一个爱在內帷厮混的小儿,那东府里脏污成什?么?样儿了——倘若你师兄家的妹子客居东府,我必定要打消了你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