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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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九这天,白锻一早就醒了。嬷嬷和侍女们一脸喜色,捧着各色首饰珠宝、妆匣为她梳妆打扮。一个嬷嬷梳着她的头发,另一个拿着盒脂粉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殿下是天下最美的新娘子了……”侍女们嬉笑着。
铜镜内映出她模糊而木讷的脸孔,白锻什么也没说,只是悄然叹了口气。
深宫之中,齐安的身体痉挛着,好似一尾被架在火上的鱼,疯狂地扭动着。她眼口大张,似乎是喘不过气来,五官扭曲而狰狞,已不复从前六宫无颜色的容颜。白文正走上前,拉住她的一只手,齐安忽地扭过头,浑浊的眼珠同白文正含泪的双眼对视着,她的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突然静了下来,倒在床榻上,像散了架的偶人,没了声息。
跪在床边的御医见状连忙为皇后探脉,片刻后哑声道:“陛下节哀,皇后娘娘已经薨了……”
白文正还握着她的手,她瘦骨嶙峋又干枯的左手,目光从御医一张一合的嘴上划过,最后停在齐安脸上。他看见齐安眼角忽然滑落了一颗又一颗珍珠……
“先瞒着,”白文正恍惚间想起了齐安和她的女儿,今日就是婚礼了,她却还是没能等到白锻出嫁,“尤其不能令公主知晓。”
众人应诺。
与此同时,离中原数千里之远的地方,蔚蓝无垠的大海依然沉默而平静,一头黑龙从它上空飞跃而过,盘旋了一圈又一圈,惊走了所有海鸟。太阳落山之前,不知疲倦在海上飞翔的黑龙像是变了主意,忽然借着风朝西边飞走了。
一股怪力使他难以潜入海中。鲛人王死了,他的禁锢仍在……
卫桉无处去了,只好漫无目的地飞往西南。等他到了西南,只觉此地满目疮痍、战火连绵。山下正有两批身着铠甲的士兵大肆厮杀,他们举着同样的战旗,拿着相差不离的武器。卫桉浮在半空,巨大的金瞳盯紧了他们,偶尔有士兵抬头,吓得跌落马下。很快,这些人就因龙的凝视而作鸟兽散了。卫桉略微缩小了身子,俯冲到战场上,他抓住了一个正欲逃走的士兵问道:“这是谁和谁正在打仗?”
他本以为会听见“西部叛军与南国节度使”这种回答,不想那位士兵却战战兢兢地答道:“节度使方衡反叛朝廷,欲自立为王,麾下有将士察觉了他不臣之心,带兵准备连夜逃回燕京,消息泄漏,被方衡部下派兵赶尽杀绝……”
士兵又说了许多,卫桉渐渐明白了这原是一场内讧。
方衡这个名字很熟。他忽然想到,方衡不就是方东恩的父亲吗?
西部节度使谋反之事也很快传到了燕京。
皇帝白文正得到这个消息时,已是午后了。侍女们正为他更衣,准备到公主府观礼。白锻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能不去。
他听了使者在门外的时报,震惊不已。
白文正漠然道:“方东恩还在燕京娶妻,方衡就做了这种事?他父亲不给他活路,我也不必给了……”
婚礼办得十分匆忙。白锻被侍女们扶到这儿,又被嬷嬷们扶到那儿,转得头晕。方东恩喜气洋洋地拉着白锻的手,两人停在大堂上,四周闹哄哄的,全是宾客的笑声起哄声。方东恩的父亲尚在西南,无法前来,因此高堂只有方东恩的母亲一人。两人匆匆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白锻无声无息地弯了弯腰,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被牵进了新房之中。
她在床边坐下,头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红帕子,什么也看不清。嬷嬷告诉她,殿下在这儿等等,驸马爷得先招待宾客,喝喝酒……
白锻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坐着。门关上了,喧闹停止,新房内唯有她一个人。
这不是她想要的婚礼,嫁的也不是她喜欢的人……
当这层红盖头掀开之后,她如何才能对自己的丈夫方东恩笑得出来呢?
从前她以为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可是真的一样吗?她渐渐明白,并非如此。然而,唯一与白锻所见的青年都不同的人,在吻了她之后就翩然离去了。
他说,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中原了。